“跑吧！想活命的都快跑！”</p>
“鞑子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p>
“跑！”</p>
败退的情绪就像一股汹涌的浪潮向四周蔓延，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背嵬军的头目大声咆哮“继续战斗”，可仍旧压制不住全军的连锁溃逃。</p>
随着一根短矛破空掷出，正中背嵬军头目的脖子，后者全身一僵，仰头倒了下去。</p>
大范围的溃败再也无法挽回，明军撒丫子向身后奔逃。</p>
明军的防线露出无数破口，八旗兵趁势顶上去，图尔格顿觉四周拥挤的压力瞬间一松，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p>
图尔格顿觉自己小瞧了这支背嵬军“弱旅”，他们居然在近身拼杀好一会才崩溃。</p>
“冲上去杀光他们！”亢奋异常的旗兵扯着嗓子怪吼。</p>
这就胜利了？</p>
图尔格来不及多加思考，抄着长刀便紧跟八旗兵追击溃兵。</p>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犹如豪华超跑加满汽油超负荷运转，打退背嵬军的喜悦给他带来无尽的亢奋与自豪，自信心在这一刻从一间平地的茅草屋变成一栋三层小楼。</p>
弱旅就是弱旅，哈哈哈！</p>
图尔格兴奋的喉头发干，浑身发热，明军溃败被杀的悲鸣声就像一杯上等的美酒，让图尔格馋得微醺，胸腔好似充满了一团炽热的火焰。</p>
他此刻忍不住想向沈阳的留守王爷宣告他的大胜！</p>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强大，甚至能一对一挑战背嵬军精锐！</p>
图尔格心中怒吼，一黑顶五虏的精锐背嵬军在哪！</p>
他要一个人打十个！</p>
“杀！杀！给我狠狠打这伙汉狗！”</p>
图尔格大声吼叫着，空气中混杂血腥与人死失禁的粪尿骚臭，大量明军战败被杀。</p>
无数披甲人恍若化身草地、树林间的猎人，追杀一个个露出后背的溃兵。</p>
图尔格虽然快年过半百，但一身的体力犹在，甚至不输一些三四十岁的壮丁。</p>
他快步上前踹倒一位奋力拼杀的年轻明军，一刀扎进对方胸腹，这小子中刀倒地，犹自锁住他的钢刀，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一丝败兵应有的畏惧。</p>
没有贯彻折磨敌兵的念头，图尔格重重垂下钢刀，刺穿年轻明军的胸膛，接着抽出来心脏位置再度刺下。</p>
“啊啊啊！”几个八旗兵忽然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所有披甲人的注意。</p>
仅剩的背嵬军从两旁跑开，一阵阴影笼罩上来。</p>
图尔格发现前方出现一个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大致扫一眼约莫有两千人。</p>
两千士兵手持长矛和方盾，浑身配齐铁片和锁子甲，脚下踩着黑色战靴，豪华的装备和凛冽的腾腾杀气，不禁让图尔格打了个寒噤。</p>
这难道才是背嵬军真正的精锐，其武器装备和军容竟然比八旗兵还要严整强悍？！</p>
“风！大风！大风！”</p>
只听雄浑的呐喊声响起，长矛方阵怪吼着向前移动，宛若一堵铁墙步步紧逼。</p>
好似受到感染与召唤，先前溃逃的弱旅纷纷停下来，捡起路边遗漏的武器，再一次加入战阵。</p>
这里怎么会有重兵！</p>
方才弓骑围绕树林战场侦察一圈，根本没发现弱旅背后还有预备队！</p>
“杀！”</p>
图尔格不跟背嵬军多废话，直接下令全面进攻，原本因为突然冒出的精锐步兵方阵而微微发愣的八旗兵重振杀意，向着前方的“明军”发起冲锋。</p>
甚至有清兵冲进树林，打算从两侧绕后侧击、背袭背嵬军方阵。</p>
然而背嵬军方阵根本不惧，整齐划一的举起长矛，当成百上千的敌人扑上来时，又齐刷刷狂吼，“杀鞑子！”</p>
前排长矛一齐刺击，捅穿了数百八旗兵，惨叫声很快便淹没在步兵方阵前进的脚步声中。</p>
旗兵不断拥挤到方阵上，又像被巨型镰刀收割的小麦一样倒伏下去。</p>
背嵬军方阵来者不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似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步兵方阵的前进步伐。</p>
他们无情的碾碎一切冲上来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只是机械式的举起长矛，突刺，举起长矛，突刺，就这样简单无脑、硬生生靠着悍勇，如同钢铁砸碎鸡蛋一般，在前进中撕破八旗兵的阵线。</p>
纵使背嵬军肉搏战死，也有后排队友踏前一步补位。</p>
饶是人数仍然占据优势，图尔格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这不是八旗兵对背嵬弱旅的一边倒屠杀，倒像是精锐明军在殴打小朋友。</p>
刚才还沉浸胜利的喜悦，顷刻间又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与精神压力，让图尔格喉头哽咽，不知所措。</p>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背嵬军这回像是全员打了鸡血，依托着精锐步兵方阵展开有序的反击。</p>
更恐怖的是，两侧的树林忽然涌出大量背嵬军精兵，人数足足有两千！</p>
他们身上不断掉落尘土与碎叶，俨然一副刚趴在地底等候多时的模样。</p>
图尔格只觉得手足冰凉，四肢无力，谭泰更是丧了胆气，撒丫子就往回跑。</p>
既然敌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而是要等背嵬军溃败？</p>
他们就不怕假撤退变成真溃败，导致全军阵线崩溃吗！</p>
“啊啊啊啊啊！”</p>
旗丁的惨叫声促使图尔格环顾四周，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刺骨的凉意从背脊直刺后脑。</p>
又一支树林涌出的背嵬军预备队，生生卡在八旗兵撤退的二里之外！</p>
两千弱旅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他们其实在周边藏匿足足五千大军！</p>
你们早有七千兵马为何不一早摆出来堂堂作战？</p>
更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弩手从两侧背嵬军正面杀出，他们踩着队友的后背踏出密集的方阵。</p>
“徐进射击！”</p>
弩手的头目吼叫的同时，方阵兵将长矛递给身后的队友，自己拔出钢刀尾随着弩手前进。</p>
数百弩手分成两条横队。</p>
一队朝着八旗兵发射矢，射完之后弯腰装填，另一队则快步上前举起铳弩扣动扳机。</p>
当第二轮齐射发出，之前的第一列已经装填完毕，又走到第二列的前方发射弩箭。</p>
“风！大风！”方阵兵的呐喊声依旧，帮助弩手砍杀一切胆敢冲上来肉搏的鞑子。</p>
两队弩兵不断射击，又不断前进。</p>
三面夹击压缩着八旗兵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哪一面拼杀都无路可逃，八旗兵就这样被三面攻击强逼着向后溃退，勉强靠着刀盾兵的木盾抵挡弩箭的射击。</p>
可木盾护不住所有的部位，还是有弩箭从没有防护的地方射击进来。</p>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呻吟，呼救，嚎哭……在耳边不断变换。</p>
清兵不断向后撤退，然而后路也有背嵬军挡在路上，时不时有匆忙披挂的背嵬军涌出树林加厚步阵。</p>
八百名鸟铳手从清兵撤退的后路现身，前排单膝跪地，后排挺直腰杆。</p>
“开火！”铳手队长狠狠劈下战刀，第一排铳手整齐扣动扳机开火。</p>
标枪与铳弹的死亡尖啸在头顶飞驰而过，图尔格努力压低身子躲避，但拥挤的八旗兵却快速消耗着中心的空气。</p>
图尔格和谭泰被死死压在八旗兵的正中央。</p>
士兵头顶蒸腾升起的热气凝聚成一片淡薄的汽雾，他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扒拉周边的护军，双脚远离地面两尺，向宽敞的半空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p>
他的呼吸声急促且慌张，恍若一只被刺中大腿而尖叫的豪猪，然而左右飞来的铳矢吓得他想退回阵线。</p>
可是四面都想向内撤退的八旗兵实在拥挤，以至于图尔格被护军的肩膀胳膊死死卡在半空，上下动弹不得。</p>
背嵬军用两千“辅兵”的性命充当诱饵，成功吸引一群野猪入圈。</p>
图尔格登时被绝望笼罩全身，他个人被困死的处境就像八旗兵所有人的处境。</p>
他们被狡诈的背嵬军包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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