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去华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秦枫的脸色，然后将目光转回徐鼎臣，尴尬笑道：“下官的确有一点积蓄，能让这孩子衣食无忧。只要他不是挥霍无度，只过太平日子，那是尽够了的。”</p>
“好福气，好福气！”</p>
徐鼎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十分羡慕地说道：“我年纪小，不知道从前的事儿。但听我姐姐说，早年兵荒马乱那会儿，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被闯进门的那些衙役，见什么就抢什么，要藏一把米救命，都是非常困难的事……”</p>
“那时候，我姐姐，差点饿死呢！”</p>
唔……</p>
宋去华听得一头雾水。</p>
徐鼎臣描绘的那个年代，他当然也经历过，只不过在前元，他也已经是官，当然不会对徐鼎臣描绘的那种惨状感同身受，但现在也只得点头附和着，脸上表现出同情和担忧，心想他好像跟那个姐姐关系很好呢。</p>
宋去华不懂，但秦枫已经懂了。</p>
秦枫看着这个读书天赋绝佳，家中遭逢巨变，现在渐渐成长起来的孩子，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p>
既然提到姐姐……</p>
那么这个宋去华，下场就一定会跟曾经的六合知县周康宁一样。</p>
“诶，对了，宋大人。”徐鼎臣忽然话锋一转，对宋去华问道：“令公子读书，以后也是要做官的吧？”</p>
废话！</p>
不然读书做什么？</p>
宋去华心里，实实在在是这个反应。</p>
不过，表面上可不敢流露出来，连忙摇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恐怕资质鲁钝，没有那个能力。”</p>
这倒也是实话。</p>
倘若他一直在知府的位置上，能够说得上话，给自家孩子安排妥当，是合情合理的事。</p>
不过现在他已经致仕在即，孩子还小，以后的事情就很难说清。</p>
“资质鲁钝，有什么要紧？”徐鼎臣微微一哂，正色道：“贺三斗叔叔连字都不识，那也不耽误中秀才，中举人，宋大人可是曾经亲口说过，他中举之后，放到某个县衙做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p>
来了！</p>
要命的来了！</p>
宋去华浑身再次冷汗浸透，哪敢接这个话，连忙双膝一软重新跪倒，对着徐鼎臣，还有他身后的秦枫和杨容两位大人，连连磕头，乞求开恩，放过了他的家人。</p>
“其实，我姐姐曾经说过……”</p>
没想到，徐鼎臣的话风居然再次缓和下来，目光透过眼前的宋去华，望向某个方位，眼眸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缓缓说道：“她说，咱们普通老百姓，管什么人做官做什么？不管谁来做官，咱们不都得下田干活，春种秋收？只要安分守己地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县官姓李也好，姓王也好，都是一样的。”</p>
啊！</p>
对！！</p>
宋去华连忙附和道：“令姐真有见识！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p>
“她说得不对。”徐鼎臣居高临下地瞥了宋去华一眼，慢条斯理地打断道。</p>
呃……</p>
宋去华一口气差点憋死，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讪讪地闭了嘴。</p>
呵。</p>
秦枫看着有趣。</p>
鼎臣这孩子，悟性果然不止是在读书这个领域。</p>
现在虽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但是三言两语间，就把一个四品知府拿捏到如此程度，还真是有点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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