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走到水缸前,拿着葫芦瓢舀了小半瓢水咕嘟咕嘟一口喝完,摸了一把嘴,沉默地走到大喜身旁帮忙。</p>
夕阳西下,院里终于收拾得差不多,小喜早就在推车里睡着了。林秀兰已经提前和好面,正准备擀面条,王建设端了一盆水在厕所冲洗,大喜在外面灶台起火烧水。</p>
二喜一把抓住泥猴般的三喜,把她按在大水盆里一顿冲刷。直看到有了人模样,才给她擦干穿衣。</p>
二喜很是惆怅,一切还好,就是家里的这份脏乱实在让有点洁癖的她受不了。蹲在脸盆边,二喜拿着看起来好久不用的牙刷仔细的刷着指甲缝。</p>
王建设路过看了一眼,咧嘴笑了:“二喜,好好洗啊,女孩就该干干净净的,别学你妈的邋遢样儿。”</p>
“我愿意邋遢呀?天天四个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是我一个人在忙,你干啥了,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啊?我倒想干净,家里家外哪儿我都得管,谁替我一下啦?”林秀兰的大嗓门从厨房传了出来。</p>
王建设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大步冲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大骂起来:“谁家闺女是老爷们儿教养的?啊?东头王锁家不也是四个丫头?人家哪个不是干干净净?你还有理了你?”</p>
林秀兰不甘示弱:“我可没人家王锁媳妇儿命好,人家老婆婆又伺候月子又帮忙带孩子,老公公帮着下地干活。人可不就有功夫收拾的一家老小干干净净。我有啥呀?我有你这个牲口就知道冲我嚎!”</p>
两人的争吵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以王建设一个碗作为结束。林秀兰并不服气,只是心疼家里的物件,东西没了可没钱买去。</p>
这一幕曾无数次出现在二喜的整个人生,比这更严重的数不胜数。二喜也曾试图缓和父母的关系,小时候拼命的干活想让林秀兰喘息一下;努力拿奖状想让王建设在外面更有面子。长大了甚至牺牲自己的学业和婚姻来满足他俩的各种要求,到了最后除了自我感动,什么都没有改变。</p>
二喜浑浑噩噩大半生,人到中年,小时候的伙伴们大都学业有成,拥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她却在家乡县城里努力养家糊口。说不羡慕是假的,也明白了从前想不通的问题。</p>
没有儿子是王建设一生无法弥补的缺憾,二喜无论做什么,也无法让他满意。没有独立人格是林秀兰最大的缺点,哪怕她勤劳肯干,经济独立,她也逃不脱王建设的家庭暴力和精神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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