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生怕这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过去然后赖到自己身上，略带惋惜地叹道，：“年纪大了，补品也该喝起来了。”</p>
霍秀秀眼圈一红，她一边抚着霍仙姑的后背，乞求地看着黑瞎子。</p>
黑瞎子垂眸避开了霍秀秀的视线，：“人蠢过一次，吃了点苦头也就聪明了。”</p>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霍秀秀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p>
黑瞎子堪称是神清气爽地出来房间，他甚至还有闲心跟时安介绍院中的造景，一副主人做派。</p>
出了霍家之后，黑瞎子回头看了一眼霍家的招牌，若有所思。</p>
年少时的瞎子不爱喝烈酒，宅子不远处那个小巷子里的一家小酒馆，他们家有道梅子酿，很是清爽，所以他每次逃学不想回家时，都会去品一品那用梅子酿调出来的美人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家店还开不开。</p>
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找过去，酒馆的摆设依旧没有变化，但掌柜的却不是从前的人了。</p>
小酒馆内没什么人，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掌柜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俩。</p>
时安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黑瞎子，对老板道，：“上两壶美人欢，再配几碟下酒菜吧。”</p>
后厨和大厅只隔着一扇门，锅里正炖着卤制好的牛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空气里全是肉香味。</p>
黑瞎子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包厢，选了间靠窗的雅间，外面恰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p>
透过朦胧的雨丝，黑瞎子看向了家的方向。</p>
店小二穿着像模像样的古装端着酒和牛肉上来了，：“客官请慢用。”</p>
时安斟满了酒杯，推向了黑瞎子，：“尝尝？”</p>
黑瞎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喝口一杯酒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道，：“我第一次喝酒是陪额吉喝的，我当时心高气傲总觉得这种软绵绵的酒一点都不适合我，但额吉喜欢。”</p>
黑瞎子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食指根，：“我每次逃学被发现后，为了哄额吉开心，都会给她带一壶回去，阿布每每见了都要骂我顽劣要打我。”</p>
黑瞎子手轻轻松开，浅青色的酒杯骨碌碌地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宽大的蛤蟆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p>
他嘴角勾起，似笑似哭，：“再后来，什么都没了。”</p>
阿布给他寄最后的一封家书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以后花钱别大手大脚的，多读书好明智。</p>
黑瞎子也是后来才知道，额吉本来不用死的，但她放了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p>
黑瞎子重新拿了两个杯子放在窗户前，斟满了酒，斜斜的雨丝从窗户口飘了进来，吹乱了思绪。</p>
没多久，时安点的东西都上齐了，白瓷碗内盛着十几个小馄饨，些许葱花点缀在清汤上面，肉眼可见地飘着热气，黑瞎子用调羹盛了，一口一口地吃着，动作竟有几分秀气。</p>
时安枕在胳膊上，歪头看着他，形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在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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