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后来他们怎么就不灭了？” </p>

要是都灭掉了，她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p>

“因为他们搞灭鬼运动的时候，也在搞卫生运动啊。” </p>

“然后？” </p>

“上面发现鬼其实会源源不断地生成，只要世界还存在就会不断诞生，根本不可能歼灭。华电工花的经费又多，效果又不好。而卫生运动搞了几次以后，他们发现人体质提高了见鬼率大大下降，一般人就见不到鬼了。而且卫生运动是一定要搞的，他们就直接把华电工给精简了。现在华电工也就监控一下鬼域和那种超级大鬼，别的就不管了。” </p>

实际上现在正式职工都没几个，全都是外聘顾问跟临时工。这年头，谁想一个月拿着三四千块干这么没前途的工作？ </p>

颜夏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p>

等等，正在孕育的鬼域？ </p>

她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学校，哆哆嗦嗦地说，“顾……顾淮，你刚刚说……说的正在孕……孕育的……” </p>

“哦，对，就是你们学校。” </p>

颜夏茫然地看向顾淮，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p>

颜夏：“……” </p>

不！她不想！美术老师有多难找工作这些鬼知道吗！她好不容易才考进他们学校，她才不要失业！ </p>

关于未来，颜夏在多年的谋划下早就自成体系。 </p>

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幻想着自己可以当一名画家。但是那个时候她爸还活着。到大一第二学期他因为心梗死亡，她的目标就变了。她要赚可以稳定到手的钱，这样才可以照顾好妈妈。所以她当时想的是要当一个原画师。但到了大四，夏霜——也就是她妈妈——因为白血病入院以后，她开始思考是不是先在家里接单，这样她才好照顾妈妈。 </p>

可是夏霜不允许她这样。夏霜希望她当老师。原因很简单，老师有寒暑假，不会太累，收入也算稳定。颜夏考虑到她一个油画专业的，见天了也就当个美术老师。众所周知，美术老师的课总是会被占的，所以她也不是不行。加上她读书时学校管理宽松，老师提前走也是常事，她觉得这样也方便照顾夏霜。 </p>

但是夏霜根本没活到她毕业。她一个是想完成夏霜的遗愿，一个是美术老师看上去确实轻松，所以她还是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但是等她处理好夏霜的丧事，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美术老师根本找不到地方要！ </p>

这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副科老师，所以学校也不太需要。一旦要招聘，那就是千军万马拼关系。颜夏没有关系，学校很不错，但是本科学历也是硬伤，完全是走了狗屎运才进他们学校。虽然入了职才发现学校现在竟然是严格坐班制，上下班还得打卡。而领导不是比较狗，是非常狗。但是他们学校待遇在老师里算很不错的了。在老师大面积降薪之后，她一个月也还能拿到一万多，这还要什么自行车。要知道很多地方的老师，一个月也只有三四千了。 </p>

虽然在夷安这个物价畸形的破地方，一万块假如要租房会过得很吃力。但是她是土著，她有房，那就完全不成问题，她可以活得很好。之前她还不时接一下商稿搞副业，所以日子过得相当滋润。顺带一提，其实他们学校不允许搞副业，但是她在网上接单，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根本不成问题。 </p>

但现在，他们学校，要生、成、一、个、鬼、域。 </p>

什么叫鬼域？可以视作异次元空间，规则跟他们的世界不太一样。进去了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法师，也有可能出不来。鬼域有移动的也有固定的，固定的鬼域入口虽然本体不会移动，可是它跟现世重叠的部分随时可能打开一个入口。 </p>

他们学校将要形成的鬼域要是固定的话，可以想像得到她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掉进鬼域里的奇景。 </p>

是的，就是这样。一般人进不去，可是她被侵蚀的时间太长，只要她还没到可以毕业的水平，那就不是一般人，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鬼域的入口吸引过去。 </p>

到时候不说她可能因为旷工扣工资，上个把新闻也是可以预见的。但这都没有她可能被困在鬼域里死掉可怕。 </p>

所以，要辞职吗？辞职后很可能就找不到这种薪水过得去又还算清闲的工作了。 </p>

颜夏焦虑地在备忘录上拚命打字，车来了好几趟她也没上，顾淮也没催她，就陪着。 </p>

最后颜夏长出一口气。算了，鬼域形成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学期的班先上完再说，一般没那么快的。 </p>

但她还是很想抱头，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安乐乐地当条咸鱼啊？！ </p>

颜夏终于抬起头，顾淮问她，“想通了？” </p>

“嗯。暂时不辞职。” </p>

这年头裸辞没有好下场的！ </p>

顾淮：“……” </p>

他们要坐的那路公交又来了一辆。颜夏终于站起来准备上去，却被顾淮抓了回来。 </p>

“不是这辆。” </p>

颜夏愣了下，再仔细一看，发现这辆车看上去非常陈旧，上面好像有血迹，但是又不像之前那辆鬼公交那样通红。 </p>

一张苍白的人脸从车门处伸了出来，脸是正常的，但眼神让颜夏发毛。 </p>

“上车吗？”那张脸问。 </p>

颜夏视线移到它脖子上。 </p>

有点长，还是弯曲的。而且，下面好像没有身体。 </p>

“上车吗？”那张脸还是面无表情地问，眼睛却逐渐泛出红色来。 </p>

终于感受到寒意的颜夏反抓住顾淮的手，干笑了两声，开始对着顾淮棒读：“我们要不先去看场电影？好久没去电影院了。” </p>

那张脸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继续问，“上车吗？” </p>

不上，谢谢。 </p>

颜夏紧张得要命，顾淮若无其事地揽住她肩膀往电影院方向走去，“好啊，想看什么？” </p>

“我……” </p>

“上车吗？”那张脸忽然伸到她旁边，继续追问。 </p>

颜夏低头打开手机，继续棒读，“我看看有什么剧。” </p>

那张脸盯着她很久很久，终于慢慢地缩了回去。 </p>

那辆车开走了。 </p>

颜夏松了口气，可是顾淮还是揽着她继续往电影院走去。 </p>

“我……我们去……去哪？” </p>

“在附近找家电影院得了，不要跑太远。”顾淮几乎是生拽着她往电影院走去。 </p>

很快，他又低声说了句，“不要回头，它还在。” </p>

颜夏战战兢兢地跟顾淮一起走到电影院，那辆鬼车才开走了。 </p>

虽然知道了那是鬼而不是车，但是看着一颗头从车门那里伸出来，跟在他们后边，下面是又长又柔软的脖子，拉上十米以后，拖着一辆公交一会儿倒着走，一会儿横着走，一会儿又斜着走，真的很可怕好吧！ </p>

“这不对。”颜夏刚坐下来就想到一个问题，“那个真的是鬼吗？《诘》上面完全没有对应的东西。” </p>

“《诘》成书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大明都没有亡，现在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没有一样的记载有什么可奇怪的？那会儿人还不知道蓝星是圆的呢。” </p>

颜夏：“……” </p>

又很有道理。 </p>

颜夏郁闷地开始喝奶茶。 </p>

他们现在正坐在电影院外面喝东西，顾淮还是万年不变的柠檬茶。虽然鬼车走了，可是来都来了，他们真买了张电影票。 </p>

先排除了主角一定得了精神病的恐怖片，再排除了一看就是人工糖精的爱情片，颜夏一眼看到了某个R18游戏改编的动画电影。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但是和顾淮一起看R18动画——还是有大量多人运动的——实在有点离谱，所以排除了。顾淮更是目不斜视，问她要不要看某部花旗国的科幻片。 </p>

她倒不是不行。这部科幻片的导演很著名，虽然近几年拍了不少烂片，但颜夏姑且也能算他黄金期的粉，当然可以试试看。但就是片子还有半个小时才上映，所以他们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p>

然后，就有了以上对话。 </p>

不过顾淮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下，“其实也不是没有相似的东西。你还记得杜伯的故事吗？” </p>

颜夏无精打采地说，“记得。就那个白马素车……”她停下了，白马素车？ </p>

不会吧？ </p>

“可是现在变成了公交车啊？” </p>

“时代在进步，马车也可以换公交车啊。” </p>

颜夏一脸漠然地吸奶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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