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祥若有所思问道:“圣人之意,难道这个封禅,不是对民,而是对君?不是让他封禅,而是让他屈从?”</p>
这已经不是王道霸道的问题了,完全就是一个诈术。</p>
以“封禅”为名,骗来藩国和蛮夷的君主们,然后泰山之巅,上演全武行,看看谁敢不服从新唐?</p>
任圜犹豫着问道:“圣人,难道这所谓的‘封禅’,真如孟公所言,乃是诈术?”</p>
李存勖当然有他的说法。</p>
现在大臣们的情绪,已经从一边倒的强烈反对,变成了半信半疑。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大臣们发现,皇上并不是真的要让封禅者“封禅”,那么当然也就不存在亵渎神明了。</p>
不过又引出了另一种质疑。</p>
作为大国,能够这样公开实行诈术吗?</p>
李存勖就处在这样的两难境地。</p>
如果让封禅者完成了封禅的全套程序,那就是亵渎神明;如果让封禅者不能举行仪式,只是向新唐皇帝效忠屈服,那就是使用诈术。</p>
要么亵渎神明,要么毁掉圣人的形象。</p>
李存勖只有一句话:“这就看他们是否有诚意了。”</p>
众臣又是一愣。</p>
圣人又多了一个要求:诚意。</p>
“诚意”是什么意思呢?</p>
或者说,要怎样才算是有“诚意”呢?</p>
都被皇上绕晕了。算了,还是等皇上解释吧。</p>
李存勖看了看众臣,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有诚意的,所告得达天听,自然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牛羊蕃息,为政清明。所以一年为期,足见其封禅是否有诚意。”</p>
任圜顺从圣意,马上做了个进一步的说明:“圣人,臣觉得,这个封禅,乃是两层含义。对普通百姓,那就是一个旅游项目,来到泰山之巅,付费以后,比划几个动作。这种毫无诚意的‘封禅’,自然无法上达天听,更谈不到是否戏弄神明、亵渎神灵。所以,对士农工商而言,就是付费学‘封禅’,正好给国库增加一些收入。”</p>
听说普通人的封禅不会亵渎神灵,王正言马上回到自己的本色。</p>
“啊呀,任公,果然如君所言,那倒也算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圣人明鉴,臣总算明白全民封禅的意义了,朝会之后,立刻前往安排。”</p>
刚才还不敢要“这种钱”的户部尚书,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收钱了。</p>
郭崇韬笑了笑,给王正言泼冷水:“王公且慢,这普通百姓,学了‘封禅’又有何益?昔庄子曾说,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终无所用。所以陛下,臣觉得,让百姓去‘封禅’,恐怕应者寥寥。”</p>
冯道大摇其头:“圣人,郭安时说应者寥寥,臣大胆,觉得恐怕根本是无人问津啊。”</p>
李存勖笑着看看任圜。</p>
“诸卿莫忙,且听任圜说完。”</p>
今天是有点倒霉,本来是把群臣绕晕,最后却发现连自己都晕了,不能自圆其说。幸好关键时候,又是任圜挺身而出,给自己理清了思路。</p>
听任圜来说吧,这家伙,总有办法把自己脑袋里的一团乱麻整理得清清爽爽。</p>
任圜向皇上拱手,自己接着说道:“诸君担心平民不肯来学‘封禅’,其实任圜倒是觉得,陛下之意,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来。”</p>
啊?</p>
众臣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皇上,皇上却只是含笑看着任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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