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玩乐是莫俊纬每天的必备项目,然后是和莫金妮斗嘴,数落她的品位,爱好,乃至偶然发现的小说手稿。最近,他有了新项目,挖苦好友。
“咱们二少风流倜傥,财雄势大,那凌霜华是瞎还是怎地?”他正儿八经道,“不知她是真的清心寡欲,还是心有所属?”
贺景瑭端着茶杯正要喝茶,眼刀直射而去,他嘿嘿安慰说:“别上火嘛,她熟人不多,又念的女校,在你眼皮子底下找谁心有所属去!”
程亭筠摇头,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继续不怀好意道:“景瑭,你也不要太悲观了。咱换个思路想,她总爱和我家老五腻一块儿,没准是个磨镜党呢?”
贺景瑭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程亭筠听他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我这不是怕景瑭觉得自己魅力不够自卑嘛!”莫俊纬嬉笑,忽而正经起来:“不过说真的,景瑭,我今天要告她一状。她们两个走得近我不反对,可不知她脑子里想些什么,竟然撺掇金妮好的不学,学那些穷酸们写文章!”
贺景瑭眉毛斜挑,哼了一声:“你们兄妹俩都是今天搞这个明天玩儿那个,想起一出是一出,你知道是霜华撺掇了?”
“我家老五我清楚。”莫俊纬拍胸脯分析给他听:“她虽然张牙舞爪,嚣张跋扈,可她没脑子呀!这种事儿没人撺掇,她根本想不到!”
程亭筠搭上莫俊纬肩头,笑道:“这话让金妮听见,又是一场大战!”
莫俊纬昂首挺胸:“我会怕她?”
他自鸣得意时定没想到,与此同时,两个女孩在咖啡厅共度下午时光,他家老五正在说他坏话。
“自己不学无术就算了,他还好意思看不起读书人!”莫金妮气得喝咖啡的心情都没有,光顾着抱怨,“除了吃喝玩乐他会做什么?哦,他还会赌啊!听说前阵子还拿赌债威胁一个算命先生,多能干!”
凌霜华心里绕了几道弯,明白过来莫俊纬和算命先生的联系,见莫金妮义愤填膺,决定安抚她最要紧:“好啦好啦,你四哥不了解做学问所以才说话重了,别生气了。”
“他不是说话重,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故意说给我听的!”莫金妮更来气了:“对,我不是作文章的料,一开始不就图好玩么,再说我后来都没写了,他非拿着我的弃稿大惊小怪,还说我荒唐!”
他们两兄妹吵架乃常事,但这次莫金妮是真气着了,凌霜华没料到这件小事会让她如此生气,大概自尊心受打击太大了。
再三安慰下,莫金妮终于心情平复,两人走出咖啡厅,凌霜华本着哄她开心的念头,让她决定接下来去哪里。
电影已成过去式,凌霜华发现,最近她很喜欢往礼拜六跑,而且和逛街、练歌、看电影一样,每次都要拉上自己。
仔细观察之下,终于,她眼尖揪住了侍者上菜时悄然留下的一枝玫瑰。
莫金妮矢口否认:“这花儿本来就放桌边的呀。”
她对莫金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佩服不已,但面子上不拆穿:“哦,我没留意桌上有花,以为是那人送你的呢。”
她放下餐刀用餐巾擦嘴,装作不经意地瞟过餐厅那头,看清了上菜人,是个清秀英俊的小伙子。那人正看她们这边,见她看过来立刻移开了视线。她再看莫金妮低头专心切牛排的模样,没有放过微微上翘的嘴角。
这些明显的小动作,恐怕只有他们自己觉得掩饰得很好。她憋住笑意把牛排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吃着吃着又尝出点苦涩味道,思绪飘回从前,她家的宴,许家的宴,她和许文礼又这样自以为聪明了多少回,以至说到结婚时两家人见怪不怪。
而现在,她和贺景瑭
她放下餐刀,突然没胃口了。
最近,凌霜华出门不时会有人来接,今天运气不错,贺景瑭没来,莫金妮送她先回了贺家再走的。
刚进贺家,六姨太的笑脸就迎上来了:“霜华,今天买了哪些漂亮衣服呀?”
凌霜华这才想起,六姨太说明天要请师傅来照相,让她出去逛顺便买几身新衣服。可今天莫金妮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劝好了,她又一心惦记着去礼拜六,她们根本没逛街。
没人说照相定要穿新衣,她想忘了就忘了吧。六姨太似乎很可惜,过了会儿又道:“没事,我们霜华模样好,穿什么都好看!”
她笑得无奈,贺夫人让大家一起照个相给远在俄国的贺景瑜寄去,她无关紧要一人,难为六姨太这么上心。
其实,这家里的人除了贺景瑭,其他人都对她不错。
贺景霖和凌雪华正在追着跑,见她带了蛋糕回来立刻停下玩耍,欢欢喜喜地凑上来,六姨太嗔骂:“你们啊就看吃的来劲!”
小孩子总是嘻嘻哈哈,尤其贺景霖,即使故意吃了一嘴奶油气得六姨太作势要打人,还能调皮地摆出各种古怪表情逗凌雪华笑。
看着笑闹作一团的两个孩子,她心情复杂,不知自己该高兴他们相处好,还是该生气他们太亲近。
凌雪华晚饭吃了许多,蛋糕也吃了不少,到晚上终于知道难受了,月桃给她揉了会儿肚子,她觉得好了些但还是不舒服,说要和姐姐睡。
凌霜华当然不会答应,怕她养成习惯。
子夜时分,又一个失眠的夜晚。台灯照在窗前书桌,笔尖沙沙的声音,墨水挥发,有沁人心脾的香气。
不知何时起,书信演变成了日记,向远方的人诉说。
夜很深了,凌霜华仍无倦意,房间里有些闷,推开窗户透气,丝丝凉风吹来。今夜的月亮很圆,她托腮望着,突然想到了“千里共婵娟”的句子。
远处传来汽车声,融黄的车灯映得窗前一亮。
她从月色中回神,毫不犹豫关上窗户。
贺景瑭处理完兵工厂的事务已是夜深,车子刚停稳就听到那扇独亮的窗户“嘭”的一声,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坐在前面的曾宁之也看见了,不敢说话,倒是开车的侍从官疑惑转头,看向还不下车的贺景瑭:“二少,到了。”
曾宁之赶紧使了个眼色,侍从官不明情况地闭嘴。
贺景瑭下了车,深望一眼紧闭的窗扉,埋头走进家门。
凌霜华睡得晚,次日起得没有以往早,之前得知贺夫人吩咐要照相,她特地把今天空出来了。
既非逢年过节,又非喜事临门,贺家上下却莫名添了喜气,贺夫人戴上最喜欢的珍珠项链,姨太太们都打扮庄重。对贺家人而言照相不是稀奇事,但这些相片要寄去俄国,所以大家都比平时拾掇得更用心了些。
七姨太显然对凌霜华的穿着打扮有意见,说她那件藕色盘扣上衣太素了。她不懂,难道穿得花花绿绿,就能照出效果?
六姨太也觉得她这身不好,和七姨太一起拉她上楼重新选衣服。
终于,七姨太凭着年轻人的眼光选中了一套嫩黄靓丽的洋装裙子。她被催着换上,本以为可以照相了,六姨太在首饰盒里找了会儿,翻出一对耳环,“霜华,来,配上这个。”
她看着六姨太递来的翡翠耳环一愣,推说七姨太眼光好,这身装扮不搭首饰同样好看。
“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还不讲究!”六姨太坚持,“快,戴上,大伙儿都等着你照相呢!”
推脱不掉,她只能戴上耳环。
六姨太和七姨太笑盈盈地催她快下去。穿什么她无所谓,只要夫人太太们高兴,可耳垂上的重量让人不适,尤其是下楼时碰见正等在楼梯口的一人,不适感更严重了。
贺景瑭没什么好打扮的,简单的墨蓝色西装就搞定,目光循着梯边的雕花栏杆直上,最后落在凌霜华身上。
他仰头望着她,眼神微荡,和煦一笑:“你好好走,慢点。”
趁其他人看不见,她露出不悦的表情,马上,六姨太在身后又催了:“还慢,快点,师傅都等着了!”
凌霜华收起不悦的神情,莞尔走下楼去。贺景瑭视线不离,一直注视着她。
六姨太有些着急,催完这个催那个:“景瑭你还站这干嘛呢!你妈都已经在花园了!”
贺家花园极大,中西结合的规划,经验丰富的照相馆老板转了一圈后,选定了一间欧式风格的亭子,阳光好景色也好。
贺夫人坐在亭子最中间,慈眉善目,二姨太坐在旁边,贺景瑭站在另一边。贺景岚贺景霖两兄妹跟在自己母亲身边,正在你戳我我撞你地闹着玩儿,七姨太抱着雪团在最边上。
如此看,每个人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凌霜华牵着小妹站在七姨太身边,凌雪华今天穿了身蓬松可爱的小裙子,看起来乖巧但藏不住好动的性子,想凑到贺景岚贺景霖身边去玩闹。她拉住小妹,不许她乱跑。
贺夫人偏头看向她,招招手道:“怎么跑那边上去了,霜华,你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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