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音璇趴在地上嘴唇苍白干裂,左臂钻心地疼,他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把另一手向前伸,将将勾住陆悦扬的一只裤脚,“悦扬……”
“音璇!”陆悦扬像疯了一样要挣脱束缚,却无济于事,“放开我!他们会弄死他的!带他走!我留在这里,我替他死!我给白雁岚陪葬!”
他被合力拖离了那个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人,安音璇勾住他裤脚的食指终于在大力拉拽下脱了手。
陆悦扬喊道:“周江临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试试!我今天出了这个门,就不会放过你,要死就都别活……唔!”
中队长一个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陆悦扬晕了过去,几个人架起胳膊腿往肩上一扛,直接抬走了。
安音璇看着不省人事的爱人渐渐远去,有种一别一辈子的预感,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周家不会再为难陆悦扬了,至于自己,悉听尊便吧,逃是逃不过的。
梁绪心里一沉,这下可糟了,谁都护不住安音璇了,方青怡只会把仇恨全部转嫁到他身上,情况比刚才更严峻了。
他想转移注意力,说道:“青怡姐,要不咱们先去陪陪雁岚,他在里面万一醒了,看不见……”
话还没说完,只见周寒身形矮了下去,一边膝盖先着了地,随后另一边也屈了起来,他跪在周江临和方青怡面前,低头说道:“爸、妈,让安音璇跟我走,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拿个说法出来的。”
这是十几年来,周寒第一次叫方青怡“妈”。
方青怡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捂嘴颤抖着转身背对他,说道:“小寒,你为了个外人,雁岚是你弟弟啊……”
“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雁岚。”周寒跪在冰冷的地上,纹丝不动,面对他的父亲和继母,他不能硬来只能出此下策:“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雁岚不对劲了,但当时我疏忽了,后来那次车祸,是我们把他推向了悬崖,他一直很自责很难受,但没有人注意到,没有人关心他,才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这不是安音璇的错,是雁岚生病了,而我们都没有重视,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方青怡心理上仍旧无法接受,抽泣道:“安音璇有什么好?雁岚还跟我说和他是朋友,朋友会抢他爱人,朋友会在媒体上奚落他?他欺负雁岚单纯,背地里做着苟且之事,雁岚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
安音璇已经瘫软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寒心急如焚,却还要保持理智和镇静,说道:“实际发生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您信我,我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明白,给您和雁岚一个交代。”
这时急救区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青年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出来,问道:“白雁岚的家属呢?”
方青怡再也顾不上周寒他们,跑了过去:“我是他母亲。”
安音璇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意识非常清晰,认出来这是一开始给白雁岚做急救的那个人,他记得应该是叫夏医生。
夏医生看见地上趴着一位,面前跪着一位,走道上还躺倒了几位,见怪不怪地问道:“这几个要处理一下伤情吗?”
保镖队长很识趣地把手下人抬走的抬走,架走的架走,只留自己一人陪在周总身边,周江临说道:“不用。雁岚怎么样?”
“醒了,生命体征平稳,就是情绪不太好,你们可以现在进去看看,但别刺激他,最好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后续治疗。”夏医生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在病历上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说道:“这是我院心理科电话,你可以找这个人。”
话音刚落,梁绪搀扶着方青怡就跑了进去,她的宝贝儿子比谁都重要。
刚刚周寒的举动着实让梁绪目瞪口呆,为了安音璇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不顾亲情不顾尊严,试问自己能否做到?他不知道,他从不知道周寒对安音璇是这么的一往情深。
周江临动动手指点了下安音璇,居高临下地对周寒说道:“你丢的是周家的脸面,但我还是可以让你带他走,想好了再来找我。”
这些年轻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并不感兴趣,但周寒从没有因为什么请求服过软,更别说是直接跪在自己面前,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原本以为这个小明星只是与雁岚有纠纷,谁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光是陆家的孩子,连他亲儿子也深陷其中。周江临默默记下了安音璇这个名字,转身跟去了病房。
都走了之后,周寒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紧闭双眼泄下口气,这关总算是暂时过了。他一手撑着地爬起来,赶紧去查看安音璇的伤情。
安音璇的脸贴在地面,头发散下来,一只胳膊微微向前伸,另一只胳膊扭曲着背在身后。周寒轻轻拉着他翻过来,他忍着疼痛,微微蹙眉。
周寒把破了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一手托背,一手抄起膝窝,把人抱了起来,柔声道:“没事了,我带你走,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安音璇倔强地咬着嘴唇,小声说道:“还好。”
“都脱臼了。”周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两人刚从大危机中缓和,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白雁岚活了下来,他的安音璇也活了下来。
安音璇还是说:“不疼。”
如果真不疼,也不会乖乖让他抱着了,周寒心想。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邱秘书跟上来,说道:“周总,你也受伤了,我来抱吧,车就在外面等着。”
“小伤。”周寒步履稳健,从偏门出去,抱着安音璇进了保姆车。
到达周寒公寓的时候才中午,一切翻天覆地的变故也就发生在一上午的时间里。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恒定在一个特别舒适的温度中。
邱秘书被周寒打发去买跌打损伤喷雾了,他把安音璇放在沙发上,然后提起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说道:“我动作很快,你忍一下。”
安音璇额角的汗滴了下来,周寒摇晃着他脱臼的小臂,突然使劲往上一提,只听见一声脆响,痛感立刻消失不见。
周寒帮他轻揉一下,耐心地说道:“你活动一下试试,还疼就告诉我。”
他抬起胳膊转了个圈,又摇晃两下,完好如初。
“不疼了。”
周寒把扔在沙发上的破外套拿起来,丢进开放式厨房的垃圾桶里,说道:“看来刚才还是疼的。”
“……”他不准备接话了。
安音璇衣服很脏,领口被撕开了,脸上还挂着在地上蹭的灰,像是被打劫的无辜受害者。周寒把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在浴室忙活了一阵,出来的时候胸前有几处湿痕,说道:“我给你放了水,先去泡个热水澡,出来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他生硬地说道:“我想回家。”
周寒叹口气,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说道:“恐怕不行,在雁岚恢复健康之前,你得跟我待在一起,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因为周寒不确定周江临会不会反悔或者临时起意再去找他的麻烦,如果落到他爸手里再要人就难上加难了,现在一定要盯紧他才能放心。
安音璇见多说无用,便由周寒带上楼进了主卧浴室,他把门关上又上了一道锁。浴缸很大,靠着一扇大窗户,22层的高度可以纵观整个cbd的全景,他把手伸进水里,温度刚刚好。
周寒透过毛玻璃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先脱了上衣,又拉下裤子,最后把内裤也甩在了地上。那劲瘦的腰肢,挺翘的臀部,修长的脚踝,都映在了周寒眼底,他半攥拳放在唇上,咳嗽一声,转身下了楼。
当安音璇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感觉总算是活了过来,一直都是手脚冰凉,现在才渐渐变得热乎。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屏住呼吸,不多时就从嘴里冒出一串气泡,又憋了不知多久,窒息感使大脑开始缺氧,他猛然窜出水面,像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喘了一会儿慢慢恢复平静。
这是他十六岁时曾经历过的感觉,窒息、意识渐渐模糊,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无垢的雪景。
空旷的雪地里只有他一人,大雪没过了他的膝盖,他艰难地向前走,留下了一串脚印。不知要走多远,不知要去哪里,一望无际的雪原,谁都不在身边。
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手脚逐渐变得冰凉,眼皮越来越沉,好想躺在雪中睡觉,这样也许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思考从哪里而来,要努力走去哪里。
他把手伸出水面,看看手掌又翻过手背瞧瞧,再抓握两次,手被泡得很热,还有知觉。
洗干净一身的尘土与疲惫,他带着水汽走出浴缸,干净毛巾和干净衣物周寒都给他准备好了,放在宽大的洗手台上。
他把水擦干,套上衣服和裤子,都很大,袖子和裤腿都卷起几圈,腰上的抽绳要系很紧才能保证裤子不往下掉。
下楼就看到周寒在煮面,闻见清汤面的味道后,他才感到饿了。如果这会儿上个三菜一汤他还未必吃得下去,太油腻了,但一碗面就刚刚好,提起了食欲又不刺激。
“你坐会儿,马上就好。”周寒关火,最后往上撒了一把葱花,端着一锅面放在了从墙壁延展出来的餐桌上。
他倒是没有拘束,从厨房找了两副碗筷出来,周寒接过来把面盛在碗里。
两人面对面坐在高凳上,周寒说道:“其实一直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雁岚。”
周家人待他像千古罪人,尤其是方青怡,都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连肖权都怪他送错医院,却没一个人提过是他救了白雁岚,如果没有他,就不是去医院等抢救,而是直接去警察局收尸了。
周寒现在的道谢在他看来非常讽刺,他像没听见一样,狼吞虎咽地吃面,他是真的饿了,从前一天在基岛就什么都没吃,然后泡冷水、坐飞机、救人、挨打。
没有几分钟就见了底,他端起碗把汤都喝干净了,周寒放心不少,能吃能喝至少说明状态还不算太差。
安音璇放下碗筷,拿纸巾抹了下嘴,说道:“十六岁那年,我母亲在晚饭里下了安眠药,然后打开了煤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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