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着最后一点侥幸,边踏水边把一只手往上举。
“咳咳……”
随着文少光手中的力道,陈恽信猛咳着冒出了水面。
“老师——老师、他还在水里!”
文少光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果然只剩自己的无名枪了。
陈恽信本来就白的脸登时变得更白,不怕呛死的边咳边嚷:
“别、别管我!咳咳、快、快去救老师……咕噜噜……”
他话没说完,连他带文少光又被下一个大浪打到了水下。
……
“呵。”
在昆山的地动山摇之中,有声音仿若从高天传来。
“蝼蚁。”
突兀现身的玄黑轮廓,高悬于山巅、高悬在与虞宫天险绝壁相对的半空。与被绳索固定在峭壁上的蜀地诸人不同,他根本无需借助任何外力,便浮在了最高的地方,垂目俯瞰着挣扎在摇晃的崖壁、崩塌的山石与雪白浪涛中的凡人们。
白景睚忻不喜不怒地念了三个字。
“姚说易。”
“白、白景。”
白景的出现让姚说易太过意外,他的舌头在震颤中磕在了牙齿上,吃到一股恐惧的腥味。
距离他与白景睚忻在蜀地初见已过五年,白景那张但凡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脸却变得判若两人,这不仅仅是几年的光阴与一身玄黑替换了月白的差别。
“王——快走!”姚说易的护卫大声道,“下面快塌了!”
“上——往上!”
眼见山壁坍塌的速度加快,姚说易再也顾不得面前是白景是如何。他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更不是白景这种可以浮在半空的怪物,只得在周遭一干护卫七手八脚的助力下,尽快顺着挂在岩壁的绳索向上攀爬。
姚说易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凭着自己那三脚猫功夫,攀上了那片千年不落的虞宫天险,惊魂未定的回首向下一看,竟然仿若遭遇了猛兽的食草动物浑身颤抖起来。
“王!”
姚说易周遭惊呼不断。
“这里也要塌了——快走!”
姚说易咬牙切齿地被护卫强行拖走,他的目光却死死的盯住离他越来越远的彼端。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白景一念,地动山摇。
上天仿若生出了两只巨大的手,捏着蜀地那块脆弱郡土的一角,轻而易举的掰折开来,成就了一场让凡人惊恐无措的天灾。
地鸣不断,沙石飞溅,山壁上挂着的蜀地兵一个接一个的抛进了葬河河道的激流中,汹涌滔天的大水与巨浪飞快的卷走了落入江水的人,而白景却只是悬在那儿,静默高悬的注视着蜀地,看着那一条从昆山与泊水生出的巨大裂缝,往蜀地延伸,犹如横行肆虐怪物。
“少主人!”
君迁子情急之下,喊出了数年前的称呼,
那仿佛夹杂着她最后的气力与期望的恳请终于传到了高悬的黑点耳中,使得那悬在空中的白景目光微顿,垂目看向乱石滩,可他虽然在看,却好似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相比可以逃遁的姚说易,沁园诸人被困在牢中才更加危险,若白景不能及时停下,最先没命的肯定是他们。
“少主人。”
不知是哪个沁园的小孩也跟君迁子一样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四年前离园时擦不干净鼻涕和口水的小孩,脑中牢记的依旧是当初园中草木风景与年少的沁园之主。
“少主人,我想回去……回沁园。”
这第三声呼唤,终于在白景那“一念”把蜀地撕扯的分崩离析前,挤进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仿若衔接起过往光阴,将所有串联在一起。
——“以后,你就把沁园当成自己的家吧。”
曾经在沁园的薄雾中,即便那不是他亲口说的话,可回溯里留下的种种却是如此清晰。
白景微怔,众人无不潸然泪下,前后不一的说着同一句话。
“少主人,我想回家。”
白景悬在空中,风雨不近其一丈,他也不能近任何人一丈。
他只能不喜不怒的悬在那儿,悬了许久,许久。他静默地看着那些被困于葬河乱石牢笼中的沁园之人,那恐怖的地鸣竟然因此逐渐趋缓,最终沉寂下来。
君迁子强撑到此刻已是极限,却来不及倒下就被旁人一把搀住。
她一侧头,发现月羲苑的人终于是赶到了。
白景子息随白景之念而动,无名精铁如琉璃般被粉碎,无数衣衫褴褛沁园之人陆续被解救出牢笼,杜宇以己身做交换,终于是拖到了这一刻——
悬在空中的黑衣白景对君迁子吩咐:“带他们回沁园。”
说罢,他如黑色流星般朝虞宫而去。
伪诏天二十二年,鸷鸟月中,白景纵横,天降灾。
昆岳地动,山塌大半,改峰为五。蜀西北至东南地裂,沟壑千里。泊水泛,浪高二丈,没良田万亩。蜀地、龙泉、湘西、淄州、逻桐,五郡惶惶。
《天帝志·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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