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的帘子在天色朦胧放亮的时候被人掀了开来。
进来的人是全副武装的孙怀远。他看到营帐内的三人,颇为意外。
宜家也有些意外。她呐呐的站起身,跟其他两人一起行礼。林老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和他们说清楚了。
林老没错是姚国的遗民,但他并没有打算复国。他从小在被父母遗弃,是夏国的人收养了他,将他抚养成人,并授予他一技之长,让他得以自立根生。
这么多年,在夏国的生活,早已将他从身到心都同化成了夏国人。他爱夏国,就如爱自己的祖国一般。姚国被灭,于他而言,就如一个不认识的人死去,完全没有感觉。
他这次叛变,是有预谋的。
事情要从军医征召的前两天说起。那天,他去出诊回来,发现自己的孙子们不见了,而大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让他戌时去后山小竹林见面,否则亲人性命堪忧。
他到了那边才知道原来是元国的人抓走了自己的孙子,想以此威胁自己,让自己为他们卖命。林老从小被遗弃,自从有了自己的亲人之后,就一直很看重他们。元国的人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出手抓住了他的孙子威胁他。
最后的结果很显然,为了孙子,林老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进入军营当内应。然而林老并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虽然表面上他答应了元国的人,但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想去做奸细。于公,遵从是死,于私,不遵从也是死。
因为不知道军营里有多少人是元国的奸细,林老在日常中不敢相信别人,他用冷漠来掩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桀骜不驯(在宜家看起来完全是懒惰不堪)。军医的生涯是短暂的,他这次被征召入军营只是临时充当军医,不久就将回到民间。
大约是因为林老入军营久了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元国那边急了。他们开始不断的催促林老,并派人送来林老孙子的信物以震慑他,还直言如果月末之前不能传出消息就杀了他的孙子。
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林老给逼疯了。从也是死,不从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把,起码对得起忠义良心。
林老在那个休沐日找到了孙怀远,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他,并向他求助。
也大约是因为林老说的深情并茂,孙怀远并没有怀疑他,很快的便给他出了计谋,并告知他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然后,剩下的就是宜家看到的那样了。在那个休沐日,林老因为偷盗军情被抓,然后引出了黑衣人以及徐大夫。
“你们都在这儿?”孙怀远看着他们三人说,“此次你们深入险境,为军队提供了方向,回去后我会好好赏赐你们的。”
“将军,那我孙子找到了吗?”林老顾不得道谢,急忙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内容。比起赏赐,他更在乎自己的孙子。
孙怀远的表情有些晦涩难辨,他沉吟了会儿才含蓄的回道:“军营里并没有关俘虏的地方。”
这句话什么意思宜家不大明白,但林老知道。他当下脚一软,就向后倒去,被柳大夫给扶住了。
“将军,他们会不会被充入军队了?”柳大夫出师的早,虽然很早就和林老离别,但是逢年过节,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自然也知道林老的妻儿早亡,只得两个孙子。
“这也有可能。还是出去问问吧。”虽然想说不大可能,但看林老的表情,孙怀远还是忍住了这句话。
这座军营经过昨夜的突袭,已经很破烂了。好多地方都起了火,虽然有士兵在灭火,但是远远不够。
俘虏们被聚集在军营的演武场处,那里地域广阔,可以集纳数千人。
柳大夫扶着林老,一步一步的在俘虏间走着、探查着。然而那数百人看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孙儿。
“我的孙子呢?你到底把我的孙子抓哪儿去了?”林老揪着冷面男人的脸问。那冷面男人在这场战役中失利,被孙怀远俘虏了,此刻正和其他俘虏们待在一起,等待孙怀远处理。
冷面男人对林老的问话理也不理,只是浑身散发寒意的盯着他。
他旁边的那个黑衣人看不过去了,“不许对我们将军不敬,我告诉你这个死老头,你那两个小瘪三孙子早被老子弄死了。”
什么?!林老艰难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黑衣人,继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看起来都要不好了。
柳大夫吓了一跳,赶忙扶着林老到旁边,拍着背给他顺气。
宜家隔得远,没有看到他们说的话,此刻看着这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林老的状态是真的看着不大好,看起来像是哮喘。
“师父,你慢点,那两个孩子不会有事的。”柳大夫拍着林老的背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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