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是姐姐的保护神嘛!要不,姐姐怎么会喜欢你呢。”
叶知秋有些失望地看着贾兰:“在你心里,对我就没有别的印象了?”
“有啊!你这人聪明,有灵气,心眼儿活,是个有志青年。”
“还有呢?”
“还有……没了!”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贾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该我值班哩。要是一会儿姐姐回来了,让她陪你聊天吧。”
贾兰风风火火走了出去。叶知秋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中似乎有些失落。
八路军的军粮库隐藏在马莲坝的窑子沟,很隐蔽。可这天却受到了偷袭。日军的一支精锐小分队突然占领了附近的制髙点,用小钢炮对粮库进行了猛轰,把粮库给炸塌了,燃起了大火。幸亏奇剑啸带领骑兵团一连正在附近执行任务,他们及时赶到,与日军小分队交火。日军已经完成了袭击粮库的任务,不敢恋战,急忙撤兵。奇剑啸带着战士们赶到粮库,一边救火,一边从大火里抢那些宝贵的粮食。随后,娜仁带着战地救护队赶到,便在附近一个老百姓里家支起一张行军床来当作手术台,让战士们把担架上的伤员抬上床。娜仁大姐麻利地剪开伤员血污的裤腿,向身边的贾梅伸出手来。作为助手,贾梅应该知道这时候大夫是向她要什么——消毒液、麻醉剂、止血钳、手术刀……可是她却一时呆怔在那儿,没有动作。
幸亏这时小花及时跑了进来,帮着取出了手术包,配合大姐开始了手术。娜仁大姐再次瞥了贾梅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责怪之意。这个时候她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然,做手术会出问题的。大姐不再理睬贾梅,只顾自己忙碌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忙碌着,只有贾梅自觉无趣,自己待在旁边又碍手碍脚的,便慢慢向外走去。
过了两个时辰,做完手术的娜仁大姐从屋子里出来,走到贾梅面前严厉地训斥着她:“贾梅同志,你对八路军骑兵团伤员缺乏起码的阶级感情!身上有严重的资产阶级臭小姐的毛病。瞧你刚才那样子,隔着八丈远,嫌弃伤员身上脏是不是?”
“不是,我天生就胆小,我……”
“不许争辩!从现在起你必须端正态度,伤员们是和日本鬼子拼死作战才负的伤,他是我们的英雄,是最可爱的人。对待他们,得像对待你的兄弟姐妹一样!今天你给他打针换药,明天你还得为他们端尿倒尿,只有这样,你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八路军骑兵团战士,好好想想吧!”
贾梅呆愣,眼睛里流出委屈的泪水。
下午,太阳偏西时分,贾梅随着战地救护队回到了前房子村。在村口,碰到了妹妹贾兰。
贾兰见了她就没头没脑地叫起来:“哎呀姐,你咋才回来呀,你快回趟宿舍,有人等你……”
贾梅不耐烦地问:“谁啊?”
贾兰凑到她耳边,神秘地说:“你的白马王子来了。”
贾梅生气地甩开妹妹的手:“什么白马王子?乱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姐,叶知秋来了。”贾兰这才揭开谜底。
“叶知秋到这来了?”贾梅一时又惊又喜。
“人家正在房间等你,快去吧!”
贾梅急忙向她们的宿舍走去,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当到达宿舍门口时,她突然站住,捋了捋头发,这才推门进了屋里。
叶知秋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拿起贾兰带来的那些书翻看着。一本是《简爱》,另一本是《呼啸山庄》。对于这些文学作品,他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胡乱翻着。这时贾梅急切地推门进来,一见叶知秋,两片红晕飞上了面颊,看着她喘息着,那是刚才跑得有些急了的缘故。
叶知秋站起来迎着贾梅:“嗬,梅儿也长成大姑娘了,看见我还不好意思哩。”
贾梅娇嗔地说:“谁不好意思了!”
“那脸红什么?”
贾梅还是有些羞涩地望着叶知秋:“人家跑得太急了嘛!”
“急什么?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贾梅更加羞涩:“坐吧!我给你泡茶,我记得你喜欢喝龙井,正好我从家里带了点儿。”说着便去泡茶,她竟有些手忙脚乱。
在贾梅的记忆里,叶明君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毕竟是清朝皇家贵族后裔,他的一举一动都显露出贵族味儿。譬如他称呼人时,一定要用“您”或者“您哪”。有女士在场时,他若吸烟,一定要举着烟卷儿问一声“可以吗”,只有得到女士的默许或者点头,他才吸烟。晚餐时他总会帮着女士把外衣脱下来挂好,然后将餐桌前的椅子拉开,请女士坐下,自己才落座。贾梅喜欢他洁净的外表——他的头发、衣服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眼镜后面的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总是透露出聪颖的光芒,温暖地照耀着你。
青春萌动时,异性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成为让你久久不忘的回忆啊!
叶知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贾梅看她父亲的那封信。贾梅一口气读完信,一时呆呆地,泪眼婆娑。叶知秋注意地观察着她。
贾梅有些懊丧地自言自语说:“我真后悔跑出来呀……”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叶知秋趁机说,“梅儿,八路军这边太艰苦了,我看了一下,你们目前的状况和那些流寇没什么区别。武器装备落后不说,生活条件更是差得很,这样的队伍,怎么能和日本军队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明君哥,你觉得,八路军打不过日本人?”
“笑话,国军的正规部队都被日本人打得溃不成军,不敢再战。就凭你们……贾梅,一步走错没有关系;继续错下去,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及早退出还来得及啊。”叶知秋向贾梅发起了心理攻击战。他知道这一招会奏效的。他从贾梅的神态中看出了她内心的悔意,她已经动摇啦!只要自己再轻轻地推她一下,她就会犹如一根羽毛一样,随着大风飘飞而去。
“梅儿,你打算如何?”叶知秋轻轻地问。
“我想回家……可是,贾兰咋办?”
“我们一起跟她讲道理,争取说服她。一个女孩子从来没吃过苦,跟着八路军跑到穷山沟里,能有多大的出息?”叶知秋温柔地说。
贾梅迟疑不决。她知道妹妹的性格——想说服她,那可比登天还难!她的热乎劲儿还没有过去,怎么会跟着一起回家呢?
今天轮到贾兰和卓小花值夜班了。地上拢的柴火正在熊熊燃烧,火上架着的高压消毒锅“咝咝”冒着蒸汽。小花熟练地将另外几个尚未消毒的敷料包、器械包、隔离衣摆在一个长条桌上。她要去巡查病房,给伤员换药,走之前叮嘱着贾兰:
“你千万别乱动它们啊,等我回来再熄火。”
贾兰眼睛盯着消毒锅冒出的蒸汽,害怕地说:“花儿,你可得快点回来啊……哎,它不会爆炸吧?”
“看你吓得!没事儿,不会炸!”小花说着走了出去。
贾兰壮着胆子走过去,看着火上的消毒锅。锅上气压表的指针缓缓摆动。她看见那压力表上的指针是在安全的范围里,渐渐消除了恐惧。想起今天与叶知秋的见面,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可究竟要发生什么
事情呢?自己也说不清楚。正发呆时,却见苏克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贾兰,值夜班啊?”
贾兰连忙站起来敬了个礼:“报告主任!我在值班……主任,您是来看病吗?”
“看什么病?我是来给你送书的。”苏克亮出手中的书,“这可是革命知识分子的精神食粮啊。”
“马雅可夫斯基新诗集?”贾兰接过书,惊喜地翻看着。她以前听说过这位大诗人,可一直没有读过他的诗。
“这种阶梯诗你还没见过吧?”
“真有意思,诗句居然这样排列,像爬楼梯呢,我还是头一回见,太新奇了!”
“马雅可夫斯基诗歌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它的形式,而在于内容,这首诗是为欢呼中国革命而作的……”苏克侃侃而谈,激情澎湃地朗诵起来,火光把他的脸庞映得通红:
同志们
工人和广州部队占领了
北平!
仿佛是
手掌心里
揉洋铁皮,
欢呼的声浪
不断高涨。
五分钟,十分钟,
十五分钟,
雅罗斯拉夫在鼓掌。
听起来好像风暴
铺天盖地而飞,
去答复
一切
张伯伦的照会,
飞到中国去,
叫那些主力舰掉转
钢铁的猪鼻子,
从北平
倒退着
滚出去!
贾兰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苏克,被他声情并茂的表演给吸引住了:“你朗诵得真好!”
苏克谦虚地说:“哪里,要真正把这首诗朗诵好,得具备强烈的无产阶级情感,还有国际共产主义理想。我还不行。”
“苏主任,你自己也作诗吧?”
“有时候来了灵感,偶尔写一两首。”
“真没想到,咱们八路军骑兵团里还有这么多的人才。对了苏主任,上次您说去过苏联,对吧?”
“我在苏联学习过三年,你瞧,”苏克指着戴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说,“……这副眼镜就是苏维埃一位老布尔什维克送给我的,他现在在契卡工作。”
真的?让我看看。”贾兰并不懂得“契卡”是苏维埃的肃反委员会。她只对那副眼镜有兴趣。苏克摘下眼镜递给她。贾兰好奇地看着,试着架在鼻梁上,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副平光镜。
“我还以为是近视镜呢。”
“我不近视!这不是普通的平光镜,这叫水晶镜。”
“水晶镜?”
“是啊,人戴上水晶眼镜,不仅能保护眼睛,视力也会越来越好。”贾兰戴着眼镜四下看着:“哎,好像是比不戴要清楚啊!”
苏克看着贾兰天真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贾兰把眼镜摘下来还给
苏克:“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别给你弄坏了。”
“没关系,水晶很坚实,不容易破碎。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品质,也应该像水晶一样,纯洁,没有杂质;透明,却又坚硬。这是脆弱的玻璃所无法相比的!”
贾兰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好深奥哦!更觉得他的学问深不可测,对他的敬重又加深了一层。
一会儿梦见长了翅膀在天空上飞翔,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单枪匹马,杀人敌军之中,痛快淋漓……突然听见军号嘹亮地响起来——集合号?贾兰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去推还在沉睡的姐姐贾梅:“姐,快起床,集合了……”
贾梅依然睡眼迷蒙:“哎呀,让人家再睡一会儿嘛!”
“不行!娜仁大姐说了,每天早晨我们都得跟部队一起出操!”
“我昨天晚上刚刚值了夜班儿……起不来。”
“得了吧!是我值的夜班,你和叶明君聊天,回来得太晚了。快起床,真麻烦!”
贾梅被贾兰强行拉了起来,贾兰把军装给她穿上。贾梅一脸的无奈,只得一边穿着军装,一边跟着贾兰跑出去。说实在的,每天这么早起床跑操,对于她无异于上酷刑。她越发怀念在家里时,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爹妈从来不会来喊她强迫她起床的。部队这紧张的生活,她真的是一天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打谷场上,战士们已经整齐地集合起来。奇剑啸、老海、苏克着装整齐地站在队列前。姚参谋正在带队,立正,稍息地喊着。接着是报数,战士们齐刷刷地立正:“1、2、3、4、5……”报数完毕。姚参谋跑步到奇剑啸面前报告:“报告团长,直属队应出操112人,实到106人,请指示!”
奇剑啸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前来报道的是谁了。他摆了摆手说:“好了,出发吧!”
就在这时,贾兰拉着姐姐匆匆忙忙跑来。贾梅的衣服扣子还没有系好,怀半敞开着,发头散乱着,样子很是狼狈。战士们看着贾兰她们俩窃笑。二人一直跑到奇剑啸面前,贾兰喊了一声:“报告!”
奇剑啸冷冷地看着姐妹二人问:“为什么迟到?”
“听到集合号,我们就赶紧跑来了。”贾梅说。
贾兰补充说:“真的,我们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战士们索性笑出声来。
“严肃点!”奇剑啸大声呵斥说。战士们不笑了。奇剑啸转向贾兰姐妹俩,生气地训斥道:“你们这么拖泥带水,以后怎么行军打仗?下不为例!”
贾兰一个立正,大声回道:“是,下不为例!”
“入列!”
贾兰和贾梅二人急忙人列,跟着队伍向前跑去。奇剑啸转身上了自己的那匹大黑马,正要跟着队伍一起跑开时,却发现附近似乎有人向这边冷眼观望。他一回头,那人一闪又不见了。
是谁呢?
奇剑啸顿生疑惑。
今天进行的是野营拉练,二十里路快速奔袭,速度要快,不能停下歇息,也不能停下来喝水吃干粮。一层薄雾缭绕的田野上,附近的莜麦地已
经形成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纱帐,一直铺展到山脚下。
还没跑出五里路,贾梅就渐渐地落在了最后面。贾兰也故意落下,跟
在姐姐身边,低声问她:“姐,你没事吧?”
“不行……我实在……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得跑。坚持住,别让人家瞧不起我们。”
“我真的不行了……’’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贾兰鼓励着她。
“我坚持不了……”贾梅累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没想到奇剑啸骑着大黑马返了回来,在她们身边勒住马缰绳,严厉地喝问:“怎么回事儿?”
“报告团长,贾梅坚持不住了!”贾兰急忙说,她希望能得到奇剑啸的怜悯。
“这才跑了多远,就坚持不住了?”
“报告,姐姐从小不喜欢运动,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
“别找理由,快跟上!”
“团长,让我姐姐歇歇行不行啊?”
“不行!”
“你看她脸色都变了。”
此时的贾梅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敌人来了你怎么办?起来,继续跑!”
贾兰不满地瞪着奇剑啸:“你的心是铁打的吗?我姐都这样了,你还让她跑……”
奇剑啸不客气地回道:“八路军里不养大小姐!我现在得用八路军战士的标准来要求你们!贾梅同志,还有你,贾兰同志,你们要想留在八路军骑兵团,就得听命令,站起来继续跑!不然的话,请你打道回府。”说完,他打着马转身追赶队伍去了。
贾兰急了,把贾梅强拉起来说:“姐,你给我争点气好不好?别让人家动不动就嘲笑我们是资产阶级大小姐,我最不爱听这个了。走,你跟着我……你看人家娜仁大姐,还有小米粒,她们都能做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说着,强行拉着贾梅向前奔去。
奇剑啸并没有跑多远,他在注意着那姐妹二人。如果贾梅真的站不起来了,他打算让人把她送回营地。他的冷酷是表面的,其实他内心还是充满了温情的。当他看到贾家二姐妹正跌跌撞撞追赶过来时,便流露出欣慰的微笑,他有意让队伍放慢脚步,等待着贾家二姐妹。
那天,贾兰和贾梅终于追赶上来,一路跌跌撞撞,样子虽然狼狈,但一直跟着,没再掉队。
上午,阳光明媚。贾兰和贾梅正在卫生队的院内晾晒着洗好的绷带、敷料……贾梅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腰。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子,哪儿都疼。她问妹妹疼不疼。贾兰低声说:“我也疼,可忍一忍就过去了!”贾梅抱怨那个奇团长,一点儿人情也不讲!贾兰也说:“可不,刚刚对他有了点儿好印象,这一下,又没了。”
“兰兰,跟你说件正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贾兰看着姐姐。
贾梅嗫嚅地说:“明君哥带来的信,你看过了吧?”
“看过了。”
“我想……跟明君哥一起回北平。”
贾兰吃惊地看着姐姐:“你真要走?”
“你也得跟我一起走!这种生活,我再也没法儿忍受下去了。”
贾兰生气地说:“不行!我们是八路军骑兵团战士,离开部队就是当逃兵。”
“咱们一起去找奇团长,把事情说清楚。他们原本也不想留咱们,肯定不会扣住咱们不放的。那个海大锤,巴不得我们赶紧离开呢!”
“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敢半途而废,离开革命队伍,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贾梅指指晾晒的绷带,“你就甘心一辈子洗这些又脏又臭的绷带?”
“你怎么不懂这个道理,这也是为抗战出力嘛!将来打跑了日本人,我们还洗这些烂绷带干什么?”贾兰生气地说,“反正我不走,你就不能离开。”
“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贾梅不再作声,她铁了心要离开了。
当贾兰把绷带收起来,拿进房间的时候,叶知秋不知从哪儿突然闪出来,问贾梅:“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贾梅摇头说:“我就知道说了也白说,她不会答应的。”
“我答应过伯父,一定要把你们带回去。贾兰不走,这事不好办啊!”叶知秋发愁地说。
“她要是不走,我也不能走呀!”贾梅发愁地说。
“我再劝劝她。”叶知秋安慰贾梅。
中午,炊事班送来了饭菜。贾梅和贾兰让叶知秋和她们一起吃,叶知秋也不客气,也打了一份儿饭,三个人便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叶知秋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贾梅关心地问他怎么不吃了。叶知秋说:“这种猪狗食,你们怎么能下咽?”
贾兰不髙兴了:“你不爱吃就不吃!什么猪狗食啊?这可是我们八路军的伙食。”
“八路军的条件太艰苦了,你们怎么能受得了啊!”叶知秋悲天悯人地说。
“还没上战场你就受不了,以前你的抗日热情都是假的吧!真让人看不起!”贾兰不客气地连珠炮般向叶知秋发起进攻。
“兰兰,你是不是被共产党给洗脑了?怎么连起码的好赖都分不清了?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呀!”
贾兰冷冷地回道:“我当然分得清了!叶知秋,我看分不清好赖的人是你
叶知秋无奈地说:“这么说,你真的不打算回北平了?”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既然参加了八路军骑兵团,我决不走回头路。”贾兰坚定地说。
“兰兰,明君哥也是为了我们好,他是不愿意看到……”
贾兰打断姐姐的话:“什么也别说了!你要是后悔就跟他走,我决不拦你。”
贾梅无奈地看了叶知秋一眼。叶知秋也无可奈何地摆手说:“好吧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既然兰兰不愿意回北平,那我只能先行一步了
叶知秋站起来,义无反顾的样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叶知秋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就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日军兵分九路,出动军车二十四辆,围攻蛮汉山根据地。绥东工委及办事处和凉城县游击队、四支队的干部战士迅速向万兴泉一带转移。驻扎在万兴泉的国民党六路军四十二团被日军打散,死伤百余人。我军在向罗子沟突围时,与日军激战。其中日军一支精锐骑兵队,突袭了驻扎在大榆树的八路军骑兵独立团。
那时贾梅还在后悔没听叶知秋的话跟他一起回北平。外面远远地传来爆炸声,还有密集的枪声。贾兰跑到窗户前去看究竟。柱子急忙跑来说:“快,鬼子来了!部队马上要转移。你们赶紧收拾东西,两分钟后到村口集合。”说完又匆忙跑出去。
贾梅一下慌了:“哎呀,两分钟够干什么呀!”
贾兰急忙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小皮箱,背上背包冲了出去。
“哎,兰儿,等等我啊!”
贾兰头也不回地说:“我先去卫生队帮着照顾伤员。你跟上啊!”
贾梅急忙把自己的东西,连同那些化妆品塞进了皮箱里。她拎起皮
箱,觉得箱子很沉,自己几乎都拎不动了。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二后生——这该死的二后生,自从返回来参军之后,每天不知道在忙啥,很少能看见他的影儿,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不出现。既然这样,他来与不来,又有啥用呢?
炮火声越来越近,贾兰跑进卫生队时,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贾兰急忙把那些收好的绷带装进一个大包袱里。娜仁大姐把一个背包扔给贾兰,叮嘱她说:“这里面是医疗器械和血压计,记着,就是命丢了,这些东西也不能丢。”
“是”
“重复一遍!”
贾兰大声说:“就是命丢了,这些东西也不能丢。”
娜仁大姐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好,出发。”
让贾兰后悔的是,她这一忙,就把姐姐彻底给忘了,忘得精光!以至于后来出现的情况让她毕生追悔莫及。
独立骑兵团很快便集合完毕,奇剑啸和老海站在队伍前面。老海看看怀表,对奇剑啸低声道:“那三个营先转移,直属部队跟我们走,你动员一下吧!”
奇剑啸跳上一个土台子大声说:“同志们,日本鬼子又对我们进行大清乡大扫荡了。部队马上向北转移,我们必须牵着老牛的鼻子走,把他们拖垮累垮,赢得这场胜利……”
大嘎子飞奔而来:“团长,鬼子离我们只有三里地了。”
“大嘎子,你带着侦察排断后,其他人跟我向东突围。出发!”
部队迅速出了村子。
卫生队的人马赶来,有人抬着担架,有人背着医疗器械、药品。队伍中,贾兰背着背包和两个大包袱,手里还拎着她的那个小皮箱。贾兰这时候突然想到了姐姐,开始寻找起来,不住地东张西望。见小花走过来,急忙上前:“看到我姐了吗?”
“大概在后面呢!一会儿就赶上来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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