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商量过?”
“嗯,她还劝我跟她一起走。”
奇剑啸恼火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向组织上汇报?”
贾兰嘟囔着:“我以为……这是家里的私事儿,不需要向组织汇报。”
“家里的私事?你们姐妹俩把八路军骑兵团当成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贾兰不服气地争辩:“大队长,就算我姐当逃兵了,可我跟她不一样,你不要把我跟她相提并论。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是两码事儿!”
“嗬,你怎么那么多道理?”
“难道我说得不对?”
奇剑啸摆摆手说:“你回去写份检查,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写就写……真麻烦。”
“认识必须深刻,不然的话,你过不了这关。还有,我问你,叶知秋还跟你们姐俩说过些什么?”
“这些我也必须向组织上汇报吗?”
奇剑啸肯定地点头:“对,都得汇报。”
“他给我和姐姐带来一封家书,还劝我们跟他回家去。”
“还说什么了?”
“他说,国民党百万正规军都没能挡住日本人的军队,光凭八路军骑兵团这些落后的装备还能打败他们?还说……曲线救国什么的。”
“这么说,你姐姐当逃兵,跟叶知秋有关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就不相信。”
奇剑啸在走出去的时候,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儿——这个叶知秋,肯定有问题!他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哦!
当夜,奇剑啸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老海。老海拎着一盏马灯正在查哨,后边跟着柱子和小圪抽。小圪抽是老海的警卫员,他人小腿快,心里总是喜欢跟柱子比个你高我低的。
“叶知秋前脚走,敌人后脚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鬼子好像对咱们的兵力部署情况非常熟悉。”
奇剑啸思忖着说:“要听我的,当时就该把那个姓叶的抓起来。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就是心慈手软,这分明就是革命不彻底的表现!”老海的口气中带有责备的意思。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心里想啥,马上就要说出来,若不说出来,会憋得难受。
“又上纲上线啦!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党中央一再强调只有民族内部团结了,才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得注意政策。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抓人,他要真是国民党军统派来的,那会影响两党两军的关系。”奇剑啸显然在政策的把握上,比老海要站得更髙一些,看得更远一些。
“我说不过你……但在贾家姐妹的去留问题上,你总有错误吧?”
“好!我承认有百分之五十的错误,我检讨……”
“态度不好!承认错误还留个尾巴,百分之五十就完了?”
奇剑啸诚恳地说:“贾梅虽然当了逃兵,好在赶上部队转移,没造成严重后果,就随她去吧!但通过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看出贾兰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坚强,革命意志也更坚定。”
老海不以为然,说:“我看俩人都一样,今天姐姐跑了,明天妹妹也得跟着跑。老奇啊!我早就劝过你,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们,结果怎么样?”
“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如果贾梅真的是让叶知秋给带走的,那这个叶知秋肯定有问题,你说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得问你呀!”经过一个岗哨,老海压低声音,“这姐妹俩没来之前,咱们大队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从她们来了,什么老同学、小神童都出现了,今天居然还出了逃兵。要不是你拦着,贾兰就带着二后生擅自离队了……无组织无纪律,这还了得!必须得严肃处理。”
“我已经让贾兰写检查了。”
“光写检查就行了?得给她严重警告处分。”
“贾兰毕竟是个新战士,我看,这次就不要处分了。”
“又心软了!这种资产阶级大小姐,你管得不严,迟早也是个跑。”
“我看不会!如果贾兰真想离开骑兵独立团,早就跑了。哎!你没看见撤退的时候,她背着这么大俩包一直没掉队?新战士,不容易了。”
老海咂摸出点滋味:“哎,你怎么老护着她啊?”
奇剑啸笑了:“老海,对待贾兰这种富裕家庭出身的战士,我们得看到她本质上好的一面。批评教育当然要有,但方式方法一定要得当,不能伤害了她的革命热情。”
“那……让她写份检查就算了?”
“她不相信姐姐当逃兵,以为贾梅在转移的时候失踪了,她是心里着急才要带着二后生去找人。其实,贾兰所犯的错误就是个违反纪律的问题,我们不能把她姐姐当逃兵的责任,强加到她的头上。通过这件事,我倒觉得,叶知秋这个人必须引起我们的警惕了。”
老海:“看看!这才说到点子上。”
二人一路说着,一路査岗。回到营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天后,卓资山镇东街的贾公馆幽兰阁里,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气氛温馨。贾家人与叶知秋围坐在一起喝茶,太阳从窗外温暖地照进来。莜麦的清香从山顶上倾泻而下,瀑布般涌进了客厅。
贾梅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母亲柳如嫣的身边,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对面的叶知秋:“妈!在林子里,日本人已经追上来了,我吓得迷了路,东南西北都不分清了,要不是明君哥赶来救了我,我早就没命啦。”
“哥哥嘛!理所当然这么做了。”叶知秋穿着一身熨烫笔直的中山装,十分谦和地微笑着。
贾二爷感激地看着叶知秋说:“明君啊!你把梅儿给我送回来了,这让我怎么感谢你!”
“伯父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我没把兰兰一起带回来,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二老。”
“俗话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兰兰从小就任性,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随她去吧!”
“那可不行,外面兵荒马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柳如嫣说,她最心疼小女儿。别看贾兰总是惹祸捣蛋,但做母亲的总是心疼最小的那个,这也是人之常情。
“伯母不用担心!过些日子我再去趟大榆树,想办法让兰兰回来。”
柳如嫣髙兴起来:“那可太好了。”
“我先给妹妹写封信,劝她趁早脱离八路军独立团,赶紧回家。”
“信能送到吗?”母亲关心地问
叶知秋接过话头说:“我试试看吧!我有位朋友跟八路军独立团有些关系,通过他,也许能把信送到兰兰手里。”
柳如嫣急忙对贾梅说:“梅儿,那就快写!把话说得重点,就说我和你爹都让她气病了,病得很重,活不了几天啦……她要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妈,别吓坏妹妹!我劝劝她,她会动心的。”
“这封信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别起副作用。”贾二爷叮嘱大女儿说。
经过大家协商,一致认为,只要对兰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兰兰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不会继续顽固不化的,也许会回心转意回到家的。
贾梅开始动笔写一封充满亲情的信,她相信这封信会打动妹妹的,会将妹妹拯救回来。走出了战争的阴影之后,她的心情有如窗外投射进来的七月的阳光一般,明媚而又温柔多情。
红召乡的西北角,有一座庄严而又富丽堂皇的寺庙——红召宝化喇嘛寺。当家的是二喇嘛布音道尔吉。二喇嘛成立了红召自卫队,联合八路军抗日。红召成为真正的“红色召庙”。
独立团悄然潜人了红召,在这儿安顿下来。红召的地理位置非常好,进可攻,退可守。一旦日军再来清剿,他们便隐人大青山深处,那是日本鬼子绝对不敢贸然深人的地方。
一个荒芜不堪、到处长了杂草丛的院子,改为八路军骑兵团卫生队的临时医院。不时有伤员抬进来。所有的护士、军医都在忙碌着。贾兰正在给一位伤员包扎伤口,清理血污,看上去她的动作熟练了不少。
又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被抬进来,娜仁大姐上前检查:“送到隔壁房间,马上手术。”
伤员被送进隔壁房间,娜仁大姐跟了进去。柱子这时走进来,看见贾兰,快步走了过来:“你的信。”
贾兰觉得意外:“我的信?”
“好像是你的家信。”
“不可能!家里怎么会知道我们部队的新地址呀?”
“听说,这封信是卓资山镇的一个小商人送过来的。”柱子把信放桌子上走了。
贾兰更加诧异。拿起那封信拆开看了起来——是姐姐贾梅的笔迹。贾兰急切地读了下去:
“兰儿,我已经平安回到卓资山镇幽兰阁。家中一切都好,勿念。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你的事情,一致认为你在八路军的部队里没有前途,不如及早固心转意,返回北平,或者定居归绥城……兰儿,爹妈年事已高,他们经受不起整日为你担惊受怕的折磨,作为儿女,我们应该体谅老人,不能再让他们为你日夜不眠,牵肠挂肚了……我们是父母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鸦雀尚知反哺之恩,我们做儿女的岂能对父母不敬不孝……”
贾兰边读信边气恼地骂:“狗屁!当了逃兵,还有脸来劝我!”当她读到后面的时候,一下子呆怔住了——
“兰儿,爹妈被你气病,已然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你若不归,他们的病定然不会好转,日久天长,难免不出意外,望你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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