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鹫巢,换上一身戎装的岳丽又成了英姿飒爽的样子。她挺立着身板儿,站立在叶知秋面前,装出非常屈辱的样子:“处长,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了博得他的欢心,我甚至忍受了一个女孩子难以忍受的屈辱。”
“对不起!你优秀的表现,我会向上级呈报,争取让蒙政会嘉奖你。”
“处长,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得到嘉奖的。”
“哦,那你……”
“我为了什么,处长应该明白。”
叶知秋点点头,摸了摸岳丽的头发说:“我都明白……你接着往下说。”
“冯大巴掌没有答应与我们合作,这是我的失职,请惩罚我吧!”
“虽然你没能把冯大巴掌劝说下山,但他肯放你回来,就说明他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看这个人不是铁板一块,你还是有机会的。”叶知秋思忖着说。
“处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知秋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说:“既然冯大巴掌有归顺我们之意,不妨再逼一逼他!让他尝点苦头,领教一下日本人的厉害,说不定他就乖乖地跟我们走了。”
“怎么逼他?”
“你与冯大巴掌接触的过程中,发没发现他有什么弱点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可以为我们所用?”
岳丽是在伪满洲国进行过专门间谍训练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想起了冯占魁的卧室里挂着一张老人的照片。她曾问冯占魁这照片上的老者可否是令尊。冯占魁马上恭恭敬敬地说:正是家父。并且还告诉她,再过几天便是“家父”的祭日,他打算回乡扫墓。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弱点!”岳丽没把握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叶知秋。
“看来,那冯大巴掌是个大孝子。”
“没错儿,那家伙是个大孝子,听说他年年都在父亲祭日那天去扫墓,坚持了十年,雷打不动。”叶知秋肯定地说。他的情报来源很多,一般都比较准确。
“我还看见他在一张纸上写着一个日期——阴历六月二十三。”岳丽再次思索着,又想起一个细节。
叶知秋拍了下手高兴地说:“那一定是他父亲的祭日!太好了,我们就在那一天去帮他给他爹扫扫墓!”
冯大巴掌决定在六月二十三那天去给他爹上坟,而且只带几个贴身马弁下山。萧副官急了,提醒他说:“司令,眼下大青山的形势太复杂了,日本人和蒙政会都盯着我们乌拉山,您要下山祭祖,会冒很大风险。”
冯大巴掌不以为然:“祭个祖有尿风险?老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趟山,谁能知道?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司令一定要去,那就多带些弟兄,以防不测。”
“胡说!人多眼杂。带的人越多,人家越知道我冯大巴掌下山了。到时候我就带七八个弟兄,七八匹快马,这叫轻装简从,溜达一趟就回来了。哎呀!这乌拉山的风水再好,也把我憋得够呛,下山透透气吧!”
“司令要三思而后行啊!”
“三思个屁!老子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早他娘的一事无成了!我告诉你萧副官,自古以来,成大气候的人都是敢想敢干、胆大包天的好汉。”冯大巴掌英雄气概地说。他从来不信邪,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就会一意孤行地干下去。
到了六月二十三那天,冯大巴掌换了一身便装,装扮得像个商人的样子,他的七八个亲兵马弁也都打扮成伙计的模样,牵着马等候着他上马。
萧副官走到冯大巴掌身边:“司令,您还是多带些人马吧。”
冯大巴掌摇头:“别废话了,老子运气好,不会有事的。萧副官,山上就先交给你了,让弟兄好好守山,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下山!”
“是!”
冯占魁的老家虽然在梨花镇,但他家祖坟却在归绥这边的小黑河附近。原来当年他爷爷是大盛魁商号的骆驼客,也就是拉骆驼走草地到蒙古草原大库伦一带,甚至于俄罗斯圣彼得堡那边去做生意。大盛魁发迹之前,大掌柜在草地上差点儿迷了路送了命,幸亏骆驼客老冯救了他,把大当家的平安送回了归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大掌柜送了老冯一块金元宝。冯占魁的爷爷便用那块金元宝在小黑河边上买房子置地,安家立业。不承想儿子不争气,等老冯过世后,那冯占魁的父亲却吃喝嫖赌抽,把个本不厚实的家业给糟蹋光了。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妻儿逃荒去了梨花镇,在那儿重新安家立房。冯占魁在梨花镇占山为王,曾让父亲当过几天镇长。但好景不长,父亲得了痨病,临死前,抓住冯占魁的手叮嘱他,要他把自己的尸骨送回到小黑河边上的祖坟上,千万不能让他做异乡的孤魂野鬼。冯占魁知道父亲在困境中将自己拉扯大不容易,就一口应允了。每年到了父亲祭日之时,他都要回到小黑河边的祖坟上烧香磕头祭祖。
祖坟依山而建,山下有河,属于头枕山、脚踏水,风水原本是不错的。但由于没有人照看,那一片祖坟上已然荒草丛生,野兔出没。冯占魁到来见此情景,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伤感,亲自动手,用镰刀除去父亲坟头上的荒草,并往那些野兔、野鼠洞里塞了些艾蒿,点燃之后,那浓烟钻进洞里,烧得那野兔老鼠四下逃窜。
这期间,手下人早已经拿出准备好的酒水、贡品、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在坟头前一一摆放。冯大巴掌走过来,头上系了一缕白布条,显得他是个真正的孝子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祖坟前大放悲声:“爹!不孝儿占魁看您来了!”
祭祀开始,香烟缭绕。冯大巴掌跪在祖坟前,给父亲的坟磕头上香。随着那一阵阵香烟四散开来,冯占魁想到了当年自己曾经把爹扔在莜麦地里的情景,便喃喃向坟头祷告,希望父亲能宽恕他所做的那些不孝之事。这么一来,他的心也得到了宽慰。
祭祀正在进行时,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冯大巴掌大惊,一下跳起来。一个手下急急忙忙跑过来禀报说:“司令,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妈的!是什么人?”
“日本人,好像还有伪军便衣队。”
冯大巴掌从腰间拔出手枪:“又是小日本,给我往死里打!”
说话间,子弹打在身边,溅起一片片烟尘。冯大巴掌急忙躲藏到一座坟包后面,开枪还击。他的手下纷纷开枪还击。冯占魁放眼望去,只见墓地周围,日伪军的人马不少,他们的包围圈也越缩越小。他暗暗叫苦不迭,反悔自己没听萧副官的,只带了这么几个手下,哪里是敌人的对手!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拼命抵抗了。冯大巴掌下令让手下弟兄拼命抵抗。那些弟兄也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后退的,不时有人中弹倒下。冯大巴掌杀红了眼:“老子跟你们拼了,妈的!”
躲藏在坟包后面的冯大巴掌站起身来,抡着他的盒子炮不停地挥枪射击着。奇怪的是那些日伪军却不朝他开枪,似乎怕打伤了他。一个手下飞跑到冯占魁身边说:“司令,不行啊!我们抵挡不住了。”冯大巴掌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似乎想活捉他们的样子,便咬牙骂:“妈的!老子今天就难过这一劫了?”
也就在这关键之时,敌人的后面响起密集的枪声。正在包抄冯大巴掌他们的日伪军纷纷后撤,掉转枪口,朝身后打起来。
冯大巴掌奇怪地问是怎么回事。一个弟兄惊喜地告诉他:好像有人在
帮我们解围!冯大巴掌觉得这太奇怪了,谁的队伍会及时赶来帮他呢?冯占魁当然不会想到,昨天晚上,地下交通员满仓给野马特遣队送来重要情报:刚刚从蒙政会那里得到情报,日伪军打算在冯大巴掌下山扫墓的时候打他的伏击,逼他归顺日伪军。看到这份情报,奇剑啸有些急了,问清楚时间后,知道给乌拉山送信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娜仁大姐以及姚参谋等人一商量,决定伸手拉冯大巴掌一把,好把他争取过来。
“曰伪军打他的伏击,我们打日伪军的伏击,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敌人肯定不会料到我们今天的行动计划。”奇剑啸说。
“好啊!我们的蜈蚣坝一战,冯大巴掌出手相助,这回就算报答他了。”苏克说。
“他是我们必须争取的抗日力量,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娜仁大姐说。
满仓拿出一张手绘的路线图告诉奇剑啸:敌人要走的路线都在上边了,一会儿我给部队带路。”奇剑啸让姚参谋马上集合部队……没过一刻钟,野马特遣队的骑兵们已经整装列队,纵马出发了。
对于贾兰来说,这次即将到来的战斗令她非常振奋,几乎要热血沸腾了,因为,这一次的战斗,奇剑啸让她以一名普通战士的身份参加,而不是卫生员,也就是说,她可以挥着枪上阵去杀敌了!
奇剑啸带着队伍提前一步到达指定地点。他指挥大家马上分散开来,战士们纷纷进人埋伏地点。他们趴伏在路边的山坡上,静静地等待着。地下联络员满仓向远处眺望着,他怕他送来的情报不准确,那就糟糕了。杜大兴心神不定地张望着远方,他想把情报送出去,可现在已经晚了,无论如何,情报也不可能送出去了。
“怎么还没动静?满仓,你的情报可靠吗?”贾兰趴在满仓身边,回过头问他。
“可靠!蒙政会里的便衣队有我们的内线,是他送出来的情报,应该准确。”满仓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正说着,大嘎子飞奔而来:“团长……”他喘着粗气跑到奇剑啸他们面前,“伪军便衣队临时改变了路线,没走这条路。”
“他们朝哪边走了?”
“往北拐个弯,然后奔西去了。”
“糟糕,那边也能去冯占魁家的祖坟啊!”满仓说。
“我们马上追过去!”
贾兰兴奋地问:“追着敌人的屁股打?”
“对!”
兵贵神速。奇剑啸带着队伍快速向前追赶着。这时,他们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了枪声。
奇剑啸一马当先,马队奔驰得越来越快,犹如一股风暴向冯占魁的祖坟那边冲了过去。
这是一场真正的短兵相接,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原来,伪蒙军政府派来的骑兵队伍是大蒙奸李守信的一支部队“蒙古自治军”。
这李守信又是何方“神圣”呢?
李守信,蒙古族,1892年生于内蒙古卓索图盟土默特右旗。青年时即加人热河省地方武装,曾任营长、团长,同时又以“信”字为号聚匪为害地方,成为热河地区恶名昭彰的匪首。1933年,日军进犯热河,李守信率部投敌,先后任“热河游击司令”“察东警备军司令”等伪职,在日军的驱使下进犯察哈尔地区,与抗日武装作战。1936年5月,经日本关东军授意,参加了以德王为首的伪蒙古军政府,任伪蒙古军总司令;1938年,出任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副主席。
这支骑兵队伍以骁勇善战、快速行军而闻名。他们一个个都是土匪出身,打起仗来以先发制人而取胜。他们也非常诡诈,如果见势不妙,会马上金蝉脱壳,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野马特遣队,真正遇到了对手。刚刚交火一会儿,便发现对方来者不善,急忙撤兵。但奇剑啸哪里容他们逃跑,用快刀对快刀,用战马对战马,用迅猛对迅猛……只要战马一冲破对方的队伍,双方的骑兵搅和在一起,那就要看谁更勇敢、谁的军事素质更好、谁的战斗力更强了。
“蒙古自治军”的战斗力其实不低,他们从来不曾遇到过比他们更厉害的角色。但这一回双方混战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劣势,发现自己完全不是野马特遣队的对手,战斗没一会儿已经伤亡大半。八路军的马刀和他们的马刀一样,但速度却要快得多,往往是还不等他们扬起马刀来,对方的马刀已经砍到了他们的脖颈上。一时间,人仰马翻,杀声四起,鲜血飞溅,血肉横飞……
战斗开始前,奇剑啸就叮嘱贾兰定要紧紧地跟着他,不能离开。
只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很好地保护她。毕竟,她是第一次作为骑兵上战场的,他必须保护好她。贾兰果然表现不俗,虽然紧跟着奇剑啸,但经过一阵混乱之后,她很快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成为奇剑啸得力的帮手,帮他清除来自左右的威胁。她不会用马刀,便用奇剑啸给她的一把小手枪,机灵地朝着那些冲过来的敌人射击着。她髙兴地看见一个个敌人的骑兵被击中,栽到马下。她觉得很开心,没想到自己的枪法儿这么准,心里感谢那些日子里奇剑啸反复地教她练习射击。当时她还有点儿不耐烦,认为自己从小就会打枪,再练已经没有必要了。那时奇剑啸严厉地批评了她,让她反复练,爬着练、站着练、跑着练、骑在马背上让马奔跑起来时练……看来是苦练起了作用,她上了战场之后,居然几乎做到了弹无虚发。柱子也策马跑过来,帮着贾兰一起保护着奇剑啸。这么一来,奇剑啸便不用顾及左右两侧的敌人,他全力以赴,一心对付迎面冲过来的敌人。
这时候坟头后的冯占魁也缓过劲儿来,他们带领着人马也杀将过来。敌方更加慌乱,只想着赶紧逃跑。冯占魁杀得兴起,大声叫骂着:“想占你爷爷的便宜,妈的,太可恨啦!今天老子要叫你们死光光……”
侥幸逃出去的三十多名伪军策马向远方仓皇逃命。贾兰紧跟着奇剑啸向逃兵们追赶而去。
可偏偏这时候,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颗流弹,击中了奇剑啸的胸口。奇剑啸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胸口渗出血来,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紧跟着奇剑啸的贾兰见状大惊,急忙翻身下马,奔过来扶起了奇剑啸:“团长!担架,快过来,团长负伤了……”
一间破谷仓当成了一间临时急救室。这还是娜仁大姐带着贾兰和小花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拾出来的。一副担架抬了进来。贾兰帮着扶着担架。她急坏了,不时查看奇剑啸,看见奇剑啸紧闭双眼,脸色惨白。
“团长……”贾兰轻声叫着。
小花从外面奔过来呼叫着:“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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