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作为太后的第一个寿宴,在阴雨绵绵的清晨拉开了序幕。
虽然皇上依旧奉行的是以俭持国,可这毕竟是母后大人第一次正八经的作寿,故此还是有些奢靡。
整个后宫都被装饰一新。各色绸缎花纸将各处装点的花团锦簇,除这天公不作美,下着不大不小的细雨,其余的便都是喜庆吉祥的。
王执一大早起来,正装大服坐于高台之上,接受了皇上及众臣的祝贺。
又有各处王爷大臣家的王妃命妇们进宫来贺喜。
足足忙乱了一上午,方才得闲,走回仁寿宫中来更衣准备开筵。
安素含蓝都在跟前伺候着。
奶娘们抱着砖头和为儿也在一旁凑趣。
砖头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正捧着个大柚子,趴在奶娘怀里笑嘻嘻的啃着。
为儿早先受过伤的脸却是留了疤,虽然不细看看不出来,可终究是能瞧出来。
王执的心情倒是大好,坐在梳妆台前,由太监给梳着头,边瞅着这两个孩子,笑道:“瞧瞧你们兄弟俩个,真正是顽劣异常,这脸面可是一辈子的事,倒都弄出伤来,也罢,让钦天监捡个日子与你们卜上一卦,看看有什么能破解的,好好的脸,留了疤可是伤前程的。”
含蓝瞅了为儿两眼,眼圈子便红起来,朝王执撒着娇:“娘娘,为儿这脸上的疤,可都怪那些太医不尽心,不过是木头蹭两下,怎么就能这样了?”
“贵妃娘娘,今儿是太后的寿辰,有些话还是不提也罢。”大会接言道。
含蓝忙露出笑容来,过来帮着大会一齐给王执整理衣裳。
王执对着镜子抿抿耳边的头发,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左安怎么样了?怎么又病了?这孩子也真是命不济,一有热闹,她就病,瞧瞧这命!”
“太医已经去诊过,也来回了,说是浑身滚烫,烧的厉害,断是不能赴宴了,也只好如此。”大会跟着回道。
“怕不是脱懒耍滑,自打住在东宫那时节,娘娘就是如此,一有大事,便卧床不起,几乎次次如此。”含蓝有些鄙夷的说道。
“太后娘娘,我去瞧瞧她去。”安素笑道。
王执点点头,有些讽刺的口气:“你们姐妹最好,也该常去劝着她点,可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们如此相好,你的儿子岂不就是她的儿子?”
安素知她这话指的是左安被逼堕胎的事,也不分辨,只答应着,走出门来。
下了台阶,正遇上福星往这边来,安素便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可哄着左丞来御花园听风阁?”
“主子,一切都办妥了,苍术他正带着人往这边来呢。”福星笑道。
“怎么说的?”安素又问道。
“就是主子教的,奴婢跟他老人家说了这池塘里多了一尾四须锦鲤,要他过来瞧瞧。左大人只是不信,不让他来瞧也不行,非要进来瞧瞧不可。”福星笑道。
丁当掩嘴吃的一声笑起来:“这老头子倒有些意思,方太乙讲的真正是没错,倔的像头驴子,他说没有的东西,你要说是有,他是非要跟你拼了命的。”
“他原不信鬼神之说,根本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四须锦鲤,传说中长着四须的锦鲤都是冤魂拖生的不是。”安素叹一声:“这个老人家倒深合我意,只可惜,不能成为知己。”
“主子,左相既然就已经去了,咱们还是快去找皇后娘娘罢。”丁当扯她的衣袖,催道。
主仆二人一径来到了储秀宫。
小雪正端着午膳进门,见她们俩走来,忙躬身退到一边,让她们进屋。
“皇后娘娘如何?可好些没有?”安素问着她。
小雪长叹一声,摇头道:“娘娘既然来了,就自己过来看看罢。”
左安听见她们的说话声,倒是从榻上坐起来,弱弱的声儿招呼安素坐下说话,又让小雪奉茶来。
安素紧走两步,坐到她的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也不是太烫,总这么卧在屋里,只会越来越烦躁,随我出去透透气,再回来吃饭,心中也许能好些罢?”
“外面有宾客,我这上病恹恹的模样,怕不唬着别人,还是在榻上卧着。”左安苦笑道。
“这会子人都在外面吃宴席呢,院子里哪还有人,快点起来,让她们将午膳送去听风阁,我陪你在那儿吃,这正下着细雨,再在阁子里瞧着水,眼睛也清凉不是。”安素不由分说往地上拖她。
左安拗不过她,只得趿鞋下榻来,略梳头整衣,跟着她走出来。
两人共乘一柄油布伞,慢吞吞着沿着栏杆往听风阁走去。
听风阁旁边的栏杆处立着几个人,当中一位老人正伸长脖子朝水里瞅着,一边拈着胡须,一边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怀疑之色。
左安停住脚步,不再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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