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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霍去病是刘彻一手带大的,刘彻太过了解他了,刘彻心中清楚,霍去病认准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即使那个人是他这个皇上,霍去病也绝不会屈服。

即使如此,刘彻心中也极为不甘,他十几年来苦心栽培的爱将,现如今竟然公然承认不愿带兵打仗,十几年来的辛苦,付之东流,此事任谁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这大汉的天子刘彻呢?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次霍去病归朝之后,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他隐隐觉得这个改变发生在两年前,只是那时不太明显罢了。可此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霍去病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霍去病,太过锐利,似一件冷冰冰的兵器一般,稍有不慎,碰触到这件兵器就会被划伤。那时的霍去病,眼睛里只有如何打胜仗,如何训练士兵,如何出奇制胜,所思所想皆是这些。虽然,刘彻有时也摸不准霍去病的心思,但是刘彻知道,那时的霍去病心里除了保家卫国,驱除匈奴再无其他,所以刘彻极为信任霍去病,才敢将大汉百万兵马,交给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小将的手中。不光是因为刘彻相信霍去病的实力,他更相信霍去病的忠心。他心里清楚,那样的霍去病,虽然不通人情,没有血肉,但绝不会背叛自己。

现如今,虽然刘彻也笃信,霍去病对自己依然忠心,但是,此时的霍去病却已经不是那件可以任他摆弄的利器了!刘彻心中清楚,霍去病这件兵器依旧锋利,但不同的是这件兵器有了温度,不再冰冷。这是刘彻最担心不过的事情,霍去病有了情感,一个动了情的人,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为了取得胜利不择手段,人若是动了情也就有了弱点,一个有了弱点的人,就会时时受到牵绊,一个受到牵绊的人,又如何毫无顾忌的驰骋沙场呢?

刘彻是过来人,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身在帝王之家,最不能动的就是“情”这个字,“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虽然片面,但也的确是事实。身在帝王之家,为了权利地位,手足相残,父子相杀的事情比比皆是,更别说后宫之中储位争夺之时的硝烟四起了!在这深宫中,若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做一个“无心之人”“无血之人”“无情之人”!否则,你就将成为皇家的牺牲品,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刘彻此时觉得,霍去病越来越像自己,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跟以前的霍去病一样,无血无肉无感情,不同的是霍去病的心思全在于带兵打仗,而自己的心思却都用在了如何争夺储位,如何算计手足,如何夺得天下之上。那时的自己,简直冷的似块冰,没有任何情感。可是,直到阿娇的出现,她像一抹阳光,不刺眼,不热烈,却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的将自己融化。等到刘彻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动了情,有了弱点,有了牵绊。

现在的霍去病,不就是那时候的自己吗?只不过让霍去病改变的那个人是谁呢?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吗?其实,当刘彻发现霍去病有所改变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霍去病肯定是动了情,所以,他为了斩断霍去病的情根,他不惜借用卫子夫之手除去霍去病心爱之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愧对霍去病,所以霍去病杀了那么多暗卫,他都没有追究。毕竟,用那些暗卫换一个将军,值得!可是那女子死后,刘彻发现,霍去病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变回以前的霍去病,反倒是更加颓废。这让刘彻极为担心,他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许应该换一个想法,既然他可以为了一个女子放弃高官厚禄,卸甲归田,他也会为了那个女子,驰骋沙场,驱逐匈奴,为国效力。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女子已经死了,所以他一直后悔不已。

但如今,事情似乎发生了转机,刘彻看的出来,青阳在霍去病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虽然刘彻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隐隐觉得,青阳或许能够成为自己牵制霍去病,让他为我所用的关键!

此事,他还需要时间绸缪,不过,现在还有更加棘手之事。

刘彻问道:“既然你不想带兵打仗,那你总要说明缘由吧。”

霍去病见刘彻的语气平复了许多,说道:“发动战争,无论成败,总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将成名万骨枯。臣不想再为了一己私欲,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所以臣请求皇上免除臣将军一职,让臣卸甲归田。”

刘彻并没有生气,他心中清楚,霍去病说的很有道理。他不是暴君,他当然明白战争对于百姓危害。可是,他更向往天下一统,成为千古一帝!他既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就一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之事来。他的欲望和野心太大了,支配着他逐渐失去理性。

刘彻说道:“那你可曾想过,即使朕不主动发动战争,匈奴人也会出兵大汉,到那时受苦的不还是百姓吗?”

霍去病看着刘彻的眼睛说道:“皇上请放心,经过两次河西之战,匈奴的主力已经大大受损,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进攻大汉。如若未来有一天,匈奴真的重振旗鼓,再次来犯,霍去病定会重披战甲,再次领兵,用我的性命守住大汉疆土,绝不会将寸土让与他人,更不会让百姓受一丝伤害。”

刘彻听到这句话,极为欣慰,他心里清楚,霍去病所言皆发自内心,并无半句虚假。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战时才出山的霍去病,而是可以帮他踏平匈奴,发动不义之战的霍去病。但此刻他只能先稳住霍去病,其余之事,从长计议。刘彻说道:“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不过你不想打仗也不用辞去将军的职务啊!朕许诺你,这几年会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发动战争,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骠骑将军吧。”

霍去病思索一下,觉得刘彻所言有理。此刻笑儿还在宫中,他必须留下来,查明情况,才能将笑儿带走。况且按照现在笑儿对自己的印象,霍去病清楚,她是断然不会和自己离开的。若没有笑儿,他卸甲归田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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