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殿内，王珪单独留身奏对。</p>
以往留身奏对都是官家留给章越的，不知如今官家是否觉得太偏颇独宠章越一人了，近来也数度召王珪留身。</p>
王珪面见天子后道：“言臣刘伯均弹劾韩忠彦无礼于番邦，不仅不可升授翰林学士，反当予以处罚？”</p>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p>
官家闻王珪之言反问道：“此事卿如何论断？”</p>
王珪一时手忙脚乱，他本意是试探天子心底态度看看是否对章越信任如故，没料到官家来一句反问道：“臣以为罚与赏都有弊有利。”</p>
官家问道：“如何弊利？”</p>
王珪道：“此系缘边之事，若朝廷仍主张推张之势，则当赏矣。若打算暂时稍缓以求稳妥，则当罚也！”</p>
官家继续渊默问道：“枢密使空缺，朕打算命孙固为之，卿等可有异议？”</p>
王珪一愣立即道：“此为陛下所任，臣无异议。”</p>
官家点点头道：“朕命下白麻！既升韩忠彦为翰林学士，亦拜孙固为枢密使。”</p>
王珪称是，心底揣测和研究着官家这一番权术的应用。</p>
官家道：“王卿，当年与卿同名的唐朝宰相，以‘为善最乐’四字教导皇子，卿亦当如此替朕分忧啊！”</p>
王珪顷刻间明白了官家的意思，当即道：“臣晓得。”</p>
王珪离开大殿。</p>
孙固当初在政事堂里当着两府大臣的面，最积极最坚决地反对章越对辽国挑衅态势，虽当场被章越驳得体无完肤，但此事知道的人不少。如今官家将冯京走后空缺的枢密使之位授之。</p>
至于对王珪这一番交代‘为善最乐’，这句话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为’字。</p>
王珪回到中书东厅后，将此事告诉了参知政事蔡确。</p>
论天下谁最能观风，体察天子心意，除了蔡确不作越与天子在伐党项之事上有所分歧，蔡确与章越关系一下子掉入冰点，之后天子委章越下凉州，伐党项，蔡确又恢复了对章越马首是瞻的态度。</p>
这一出一入深得为官的精髓之道。</p>
现在听王珪这么说后，蔡确略有所思。</p>
这一举动，可能是天子对章越权势挟制，也可能是圣心失去的前兆。</p>
蔡确道：“官家之意，是在辽国不介入之下，全取党项，如今众所周知，这是不可能的。”</p>
“章相在赌辽国因凉州之事与大宋翻脸，但官家则以为不可冒此风险，使天下陷入危及之中，此乃二人分歧之所在。”</p>
王珪点点头道：“正是此也。”</p>
蔡确道：“官家如今暧昧不明，但朝臣们也如墙头草一般观风，哪边强势便往哪边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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