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高抬起头：“天在上，皇上在上，臣要是敢欺君，叫天雷立刻将臣殛了！”</p>
此话刚落，紧接着又是一道好亮的闪电，跟着便是一声炸雷，下地了，好像就炸在殿门外！</p>
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嘉靖的目光穿过精舍中间那道槅门，望向北墙槅窗大殿外天幕般的雨帘：“上天把九州万方交给了朕，朕是天子，也就是万民的君父。听说上半年有人拿着朕的名字，拿着钱去贱买子民的劳作，朕真要是这样的天子，天厌之！真要是这样的君父，万民弃之！”</p>
严世蕃那张大脸本来就白，听了嘉靖这番话立刻变得更白了。</p>
严嵩跪在那里攒足了劲，厉声地说道：“严世蕃，回话！”</p>
严世蕃急慌慌道：“臣该死！如果天下真有人敢有人以陛下的名义做这等事情那自是天理不容，臣立刻彻查！”</p>
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的严世蕃的脸煞白，也不知道是电光，还是惊的。</p>
黄锦在一旁道：“这还用查吗？陛下从来没给内务府安排过这种事，所以……”</p>
严世蕃立刻改口道：“自然不是陛下，想必是有人冒顶陛下的名义做这等事情，黄公公放心，我一定会给内务府，给陛下一个交代。”</p>
嘉靖的目光从严世蕃脸上又扫向了严嵩：“朕将内阁都交给了你们，你们落下了这么大的亏空！为了替你们补亏空，朕也同意了你们去开海；听说东南又出现了亏空，去年南京就因为减振武营月饷的事发生了振武营兵变，你们如果处理不好亏空，要把亏空的账都算到朕的头上，朕这个位子干脆让给你们来坐吧！”</p>
什么叫伴君如虎？</p>
严嵩、严世蕃父子这时真是从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了。</p>
严嵩立刻取下了头上的纱帽，严世蕃也取掉了头上的纱帽，放在地上，就连徐阶也连忙从坐上起身跪在了地上——因为他是次辅。</p>
严嵩缓缓抬起了头，已然老泪纵横：“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都是严世蕃的错。只要能够澄清圣名于万一，臣和严世蕃现在就请皇上治罪。”</p>
嘉靖冷哼一声道：“呵……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们就想撂纱帽了？”</p>
暴雨在殿外响成一片，殿内却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五人都默在那里。</p>
嘉靖慢慢望向了黄锦：“咱们就姑且再信他一回，事情让严世蕃去查。今天朕说的这些话，就你们三个人听了，不要传出去。”</p>
黄锦：“奴才明白。”</p>
严嵩和严世蕃闻言都是一震，抬起了头泪眼巴巴地望向了嘉靖。</p>
嘉靖望向了他们：“严世蕃先退出内阁，工部侍郎还是让你当。”</p>
严嵩和严世蕃几乎又同时磕下头去：“臣谢恩。”</p>
嘉靖随后道：“严世蕃退出内阁，那就把内阁这个班子调一调吧。首辅还是严阁老，实事让徐阶去管，吕本年龄大了，内阁就不用管了，让他用精力把吏部管好，把太常寺卿高拱和兵部尚书杨博补进来。”</p>
这就是大调整了！包括黄锦在内，四个人都有些惊出意外，严世蕃更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p>
嘉靖看了眼颤抖的严世蕃：“朕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没有？”</p>
严世蕃是不能接言的，严嵩和徐阶立刻答道：“臣听见了。”</p>
此时，外面的暴雨愈发大，滴落在屋顶的雨水顺着屋檐连成了一条条银线。</p>
嘉靖走到窗外看着水线吩咐道：“那就立刻拟旨。”</p>
黄锦走了两步到御案边拿起纸笔道：“奴才这就拟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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