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送医的医院离林港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宋涸赶到时天已经黑尽。</p>
急诊室过分惨白的灯光照得沈洲面无血色，宋涸上去轻轻拥住他，发现许历也在一旁，正以手掩面不断掉眼泪。</p>
周遭的哭声和痛呼声纷乱如麻，人人自顾不暇，或焦躁或忧虑。沈洲则显得异常平静，抬起手缓缓推开了宋涸，低着头说自己没事。</p>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前不久还好好的，他们还在闲聊说笑，今天下午忽然接到电话，陆以青放在海滩上的手机最后定格在他的通讯界面，而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许历。</p>
沈洲和许历都在林港，比远隔千里的陆以青父母率先赶过来。</p>
宋涸扣住沈洲正在无意识抠指甲的手，默默陪在他身侧。</p>
许历的悲痛安静无声，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滚落在反光的地板上。</p>
宋涸摸了摸周身的口袋，没能找到纸巾。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情很沉重，像被一座巨大的山压着。</p>
他有些想不通，明明前两天还刷到陆以青的账号更新，一条关于番茄牛腩做法教程的视频，这次没有配音，文案只有短短六个字：记得好好吃饭。</p>
折叠屏风后面传来监护仪刺耳的长鸣，宋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沈洲的手把他抓得很紧，紧到疼痛清晰无比。</p>
相似的，他想起当初宋祁救人溺水身亡……不，该说是自杀。</p>
也是海，总是海。</p>
——陆以青没能救回来。</p>
三天后，他的葬礼在林港市举行，国庆节尚未归家或者家住林港的同学们得知消息后都自发前来吊唁，李安顺和成执也在。</p>
把葬礼办在林港是许历坚持的，陆以青的父母默许了，他的哥哥同样回国出席了葬礼。</p>
李安顺哭得很伤心，几乎说不出话来，许多事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遗憾，那么多美好的愿景，都化为乌有。</p>
陆以青的父母神色悲恸，哥哥则一脸凝重地致辞感谢众人，礼仪周到又得体。</p>
宋涸十分担心沈洲的状况，他这几天没掉过一滴眼泪，整个人都是木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p>
灵堂上的黑白照片面带微笑，温和地注视着在场所有人。</p>
葬礼结束后，宋涸和沈洲一起回家，金秋路的银杏慢慢变黄了，街道上因节假日处处张灯结彩，风吹叶落，仍挡不住秋季的萧瑟冷清。</p>
陆以青先前居住的小区就在他们隔壁，回家难免要路过，沈洲的脚步突然停下。</p>
在满地的银杏被风吹拂成翻飞的金色蝴蝶时，他终于开始落泪，哭声细碎。</p>
宋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牵着他的手陪他站在小区门口，任由路过的人投来怪异视线。</p>
沈洲断续地说着什么，宋涸凑近了仔细听，终于听懂了。</p>
他说自己今天才得知，陆以青哥哥去年春节专门回了趟家，为了陆以青和许历的事情劝解家人，父母好不容易松口了，可惜没来得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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