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声惨叫，与脓血一同涌出喉头，紧接着七窍崩裂，数十条白蚰从中挤出，扭摆着舞动不停。他的胸腹处衣物也撕开几道裂口，几条如手臂粗的白蚰破体而出，挂着血肉如蛇般挺立摇摆。</p>
“仲德！护好公子！”</p>
徐焱一声大喝，众人皆连番后退。狸媪迅速擎起骨杖，朝季明狠狠掷去，登时将季明刺个洞穿，将其横钉在后方刑柱上。</p>
徐焱也拔出吴钩，猛然跃起砍下吊灯，顺势旋身一脚将灯火踢向季明。流火如炎龙般飞向季明，瞬间将其身躯和白蚰全部吞没，季明的惨叫与白蚰的吱吱燃烧声响彻刑房。</p>
徐焱落地后，又伸出吴钩挂住骨杖用力一挑，骨杖旋转着飞向后方，狸媪微微抬手稳稳接住。徐焱马不停蹄跃向刑柱边，拎起铁链将挣扎不止的季明牢牢困在刑架上，这才放心后退。</p>
未几，白蚰便被烧融殆尽，季明的惨叫也消失，仅剩刑架上因火烧不断收缩抽搐的焦炭残尸，和弥漫于空气中的焦臭味。</p>
“都尉，我等即刻返回石堡外，先安排好妇……”</p>
徐焱话没说完，两个满脸是血的带伤甲士，跌跌撞撞地冲进刑房，对路忠禀报：“都尉！塞中很多人都……都变了！有白虫钻出来，他们见人就撕咬，我等不得已……便杀了几个！”</p>
徐焱赶紧问：“变的都是何人？！可都是两丞亲兵？！”</p>
其中一个伤兵略一思索，便重重点头。徐焱赶紧对路忠抱拳：“都尉，现下情况明了，许昭为了试药且保证隐秘，必然从他们的亲兵下手。这些人已是塞中大患，请都尉尽速决断！”</p>
路忠点头，对甲士们下令：“钟越，你去传令，凡有白蚰破体生变者，无需顾虑，全部斩杀，必要时可用火油焚烧。左右二丞亲兵未变者，一律羁押至军舍。董连，你带两队甲士，将老弱妇孺带至粮库躲避，民夫中有身强可持兵者，与你一同护卫粮库！”</p>
甲士们得令，迅速散去。路忠又对徐焱等人抱拳道：“居延塞危，还请各位义士助我等共渡此劫！”</p>
徐焱回道：“自是义不容辞，只是情势危急，可有适合的火攻器具？”</p>
路忠略一思索，说：“上层武库里尚存一些洧焰壶，以洧水灌制，点燃投之可散焰丈余之地，子明应当见过，用时还需谨慎。”</p>
路忠带几人向上到兵库，已隐约可闻喊杀之声。徐焱接过路忠递来的拳大陶罐，见罐口密封，中有一浸润的布条伸出。他拿在耳边轻轻摇了摇，似有粘稠之物在罐中晃动。</p>
这洧焰壶，正是当日徐焱在居延塞外被鬼头虿围堵时，救援的居延塞军士射出的炸裂之物。</p>
他看了一下架上残留的洧焰壶，大概还有百余个，心里便留了个底。几人各自拿了两三个洧焰壶，便一路冲上石堡第一层。</p>
此时塞中已然乱了套，各处都是掀翻的火盆，妇孺哭喊和甲士呼喝交杂。</p>
一个个身躯扭裂、白蚰外伸的军士四处闻声追人，抓住一个甲士便张嘴撕咬，身上的白蚰也趁势附在被抓者身上吸吮血液。</p>
还有一些刚异变的军士，未及起身，便被围上的几个甲士砍翻在地，继而浇上一坛火油，焚作满地乱滚的焰团。</p>
徐焱的胡汉伴当们此时也冲了出来，徐焱喝令：“北伐军众听令，立助居延塞平乱，见异变者杀无赦。敢有滥杀无辜、趁火打劫者，本将必究其责！”</p>
说罢他又一把抓过刘飞，低声嘱咐道：“让你的人看好那些胡人，别让他们靠近粮库。有趁乱造孽者便记下来，事后报我。”</p>
这一次的场面，与堆谷集相比实在小了许多。徐焱的“北伐军”各自使出本领，或独战或合围，无论战力还是战法都比居延塞甲士高了不止一筹。</p>
只是相较活尸，要彻底消灭蚰奴还需要火焚。徐焱和典沛以刀戟迫敌扎堆，公子建和狸媪则以弓箭和飞针专攻蚰奴腿脚，但凡有几个蚰奴靠在一起倒地，几人便扔出洧焰壶将蚰奴们成堆点燃。</p>
有了徐焱一众的助力，本来混乱的居延甲士们也有了士气和章法，无人指挥的蚰奴们被迅速合围消灭，居延塞空场上不久便尽是燃着火的尸堆，和弥漫于空气中的油烟焦臭。</p>
约一个时辰后，剿灭居延塞蚰奴的战斗基本结束。还有些被捆绑在地的两丞亲兵，甫一异变就被看押者浇火点燃，痛苦地嘶嚎让众人惊心动魄。</p>
路忠拖着刀走在空场中，脸上尽是焰灰和鲜血。看着居延塞焦尸遍地，不少重伤不治的甲士、民夫陆续死去，他满面悲切唇抖不止。</p>
还有那些异变的二丞亲兵，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是自己麾下的居延将士，也曾有过共同戍边的同袍之谊。</p>
胡人们则又举刀欢呼着胜利，几个乌桓人还摇摆着跳起了舞。徐焱呼喝他们返回居舍，胡人们停下歌舞，却只是笑着不为所动，直到那个鲜卑小贵族下令，胡人们才陆续返回石堡。</p>
徐焱皱眉，这几天忙于居延塞的事，看上去他似乎要被那个鲜卑小贵族架空了。</p>
好在绿泽军还对他忠心耿耿，至少实力上还算势均力敌。看来这治人理众的功夫，他并不比路忠高多少。等这件事过了，他必须再想办法重新立威……</p>
“都尉！阿连……阿连他不行了，他为护粮库被重伤……狸媪！狸媪救命啊狸媪！”</p>
正思量间，钟越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了几人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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