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本官身负要务在身，今日造访，乃是为了向指挥使大人借一旅之师。”</p>
牟方明听后心下一惊，面上却故作轻松地笑道：</p>
“哎哎哎，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大人直呼方明即可，无需如此。”</p>
稍作停顿，牟方明面露难色，婉转说道：</p>
“只是此刻正值寒冬，霜雪封途，大人若需急切调兵，只怕还需稍待时日啊。”</p>
百户闻言，心中波澜不惊，对于所谓大雪封路之辞，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番推脱之词。</p>
真正的症结恐怕在于牟方明无法调动兵力。</p>
“指挥使大人。”</p>
百户讽刺道：</p>
“大雪封路固然是自然之困，但本官以为，大人所面临的难题，似乎并非仅仅是天气之故吧？”</p>
牟方明面色微变，却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并未直接回应。</p>
百户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痛处。</p>
明末时期的卫所制度，早已不复当年的严谨与效率，早已深陷糜烂之中。</p>
卫所原本是明朝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卫所逐渐变得腐败不堪。</p>
兵员空缺严重，许多士兵名册上的名字不过是虚挂，实际上并无真人对应。</p>
军官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使得士兵们的生活困苦，士气低落。</p>
更有甚者，军官们将卫所的兵额出售，以换取私利，导致实际能够作战的士兵数量远远不足。</p>
牟方明所辖的榆林卫，虽为绥德卫衍生而出的战略要地，与延绥卫、绥德卫形成三角互援之势。</p>
然而自他走马上任以来，此处已是十室九空。</p>
加之连年旱魃为虐，众多兵士为求生计而逃逸，剩下的多为老迈羸弱之辈，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难以凑齐。</p>
在这榆林卫中，所谓的战力支柱，不过是牟方明私下蓄养的四百名亲信兵丁而已。</p>
如此背景下，面对锦衣卫的借兵请求，牟方明显得力不从心。</p>
若是如实告知，恐怕会招致锦衣卫的进一步质疑，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p>
然，要让牟方明带领这些亲兵，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去讨伐叛匪，他内心是极度不情愿的。</p>
何况，关于那些叛匪的传闻，他亦有所耳闻，据说叛军总计不下三四千人马。</p>
以他区区四百亲兵，前去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p>
定了定心神，牟方明脸上挂笑，语气颇为无奈：</p>
“大人，非是下官不愿从命，实乃下官所辖卫所星散各地，需得一一传令方能集结。您这催促得紧，又值此大雪封路之际，若是平时，或许还能加紧一些。不如这样，大人您先在此稍作歇息，待到明日，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p>
百户冷冷回应：</p>
“指挥使大人，您榆林卫中便有一个中军千户所，加之您的亲兵，兵力已足够应对。我们所要面对的，不过是区区千余人的叛匪，难道大人连这一战也不敢应对吗？”</p>
牟方明沉吟片刻，换了一种说辞推诿道：</p>
“大人，非是下官推诿，实在是这战事之事，关乎重大，不可不慎。叛匪虽只千余人，但据报他们占据了险要地形，易守难攻。我等若要取胜，需得精心筹划，制定周密战术。此外，这大雪封路，不仅影响了兵力的调动，更使得粮草调动变得异常困难。若不等雪停路通，确保后勤无虞，恐怕难以持久作战。还请大人给予宽限，待天气好转，我再亲自率兵前往，一举剿灭叛匪。”</p>
百户眉头一皱，对牟方明的回答不甚满意，正欲开口，却听一旁的小旗官插话：</p>
“大人，指挥使所言非虚。榆林卫虽有不少兵力，但若是在不熟悉的地形中与叛匪交战，恐怕胜算不大。再者，这大雪封路，实在是影响兵力的调动啊！”</p>
百户闻言，鼻中轻嗤，声调急切：</p>
“我自可耐心等候，但怕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不耐烦长久耽搁。你可明白，我此行借兵，正是为解救被叛军围困于绥德县城的指挥使大人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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