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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雪茫茫

次日,那李长安与张明远、费无极三人本要回终南山去,宋徽宗再三诚意挽留,他们也只好留下来伴驾。李长安和宋徽宗谈笑风生,张明远、费无极也陪伴左右。四人整日里就是品茶、谈诗、观画、写字。原来李长安也有一笔好字,乃是效仿苏东坡的字体,惟妙惟肖。 宋徽宗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对苏东坡神交已久,只可惜,宋徽宗登基大宝之际,已然下诏让苏东坡返朝,本欲加以重用,即便不让其位极人臣,做个宰相,也要让其掌管翰林院。偏偏天不遂人愿,那苏东坡没到东京就客死了他乡,实乃一大憾事。 每每提及此事,宋徽宗心如刀割,却不知对何人去说,听闻李长安得到苏东坡一副字,上面是一首诗,自然饶有兴致,拿来去看。四人便就此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初冬已至,东京城卷下纷纷扬扬的雪花,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东京寻常人家只为取暖卖炭火发愁,可宋徽宗自然不会为此焦头烂额,反而笑道:“好雪,美如画。”指着那皇宫后苑亭台楼阁间,笑出声来。 李长安道:“老夫倒想起大唐一位大诗人来。”宋徽宗道:“何人?”费无极道:“我猜到了。” 张明远道:“我如何猜不到?”李长安道:“无极又是油嘴滑舌,为师不曾说出口,你如何知道?” 宋徽宗笑道:“我素闻无极油嘴滑舌,如同李邦彦。你们师徒三人在东京城伴驾,我就不去理会其他人。放在往年,我可是周旋于蔡京、童贯、高俅、李邦彦、王黼、朱勔、梁师成之间。尔等可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 李长安道:“我等心知肚明,陛下用‘我’字便令人为之动容,此等恩惠礼遇,我等承受不起,还望陛下明鉴。”李长安引众见拜,宋徽宗赶忙一一扶起。 一干人等走在内城墙上,远眺那金明池,宋徽宗大手一指,笑道:“等春暖花开,我等在金明池上看三春翠柳,意下如何?” 李长安道:“老夫回山后,恐怕就不下山了,明远、无极想来,再做计较。”宋徽宗再问何故,李长安却摇摇头,笑而不语。 张明远对宋徽宗耳语一番,宋徽宗才了然不惑,原来李长安年事已高,此番长途跋涉,很不容易。 李长安见宋徽宗愁容满面,便笑道:“陛下,老夫方才说想起一个大唐诗人,便是白居易,他有一首诗叫做《卖炭翁》 ,这首诗也算名扬天下。” 宋徽宗听了这话,便知道李长安恐怕又要诉说民间疾苦,让自己勤政爱民,爱民如子。可宋徽宗如今人到中年,皇帝都做得随心所欲了,哪里听得进去这许多唠叨,便敷衍道:“朕明白了,先生不必说了。至于黎民百姓如何过冬,开封府自有主张。再说,东京城许多仓库,都有储备炭火。就算那些富商大贾狗胆包天,敢于哄抬物价,府衙也很有法度。我大宋不比大唐,只要不懒惰,银子钱只会赚得钵满盆满。如若好吃懒做,就算天上掉馅饼,恐怕也无济于事。天上掉馅饼,也要张嘴去接,如若不然,掉在地上,又怪的了谁?” 众人本欲发笑,但这话,似曾相识,大嘴和扁头、阿长曾说过。碍于宋徽宗大宋天子的身份,师徒三人只好毕恭毕敬,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一个字,就怕言多必失,惹出祸端。 宋徽宗见众人如此,也心知肚明,便打圆场道:“好雪当入画,片刻有人来,你们见了定会喜上眉梢。”说话间只见一人跑了过来,众人看去,原来是种溪。 费无极惊讶万分,问道:“臭小子,你回到东京,音讯全无。我等抵达东京,张叔夜大人说,你回长安去了,恐怕到了洛阳,今日又冒了出来,为何没走?” 种溪笑道:“我是要去洛阳,结果路上被宫里内侍快马加鞭追上,陛下召见,我只好回到东京。” 张明远愣了愣,轻声问种溪道:“嵬名白云,莫非不与你在一块?” 种溪对张明远耳语道:“在此别说话,我等回去路上再说。”张明远只好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宋徽宗和李长安谈笑风生,不曾看到这一幕,原来费无极见二人说悄悄话,便挡在前面,不让宋徽宗看到。 宋徽宗见费无极挡住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张明远,便伸出头,瞅一眼。李长安道:“无极何故如此,快别挡住陛下。” 张明远拍了拍费无极的后背,笑道:“无极要变个戏法,还望陛下观赏。”宋徽宗笑道:“好。”众人拭目以待,费无极却一言不发。 种溪道:“白雪茫茫,变什么戏法。莫非能变成雪花,跳舞不成?”随即扭动身子,好似得到李邦彦真传,惹得宋徽宗哈哈大笑,众人也忍俊不禁。 众人来到城墙上的角楼里,内侍看座,众人坐下来说话,宋徽宗合了合衣衫,手里拿着暖炉,递给李长安等人。一个个端起热茶,白雾缭绕。 种溪道:“陛下,今日莫非要作画?”宋徽宗道:“作画等晚上再说,眼下观看雪景后,我等说说话也是极好。” 李长安道:“老夫素闻唐诗里对雪很是钟爱,不过宋诗也不容小觑。” 张明远道:“不错,李太白有云‘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句极妙。” 费无极道:“王安石有云‘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首诗,我最是喜爱。” 种溪道:“这两首诗都可入画,也是绝美。”宋徽宗道:“苏东坡莫非没有写雪的美文不成?其文曰:‘雪似故人,人似雪。’这一句极妙。” 李长安道:“陛下所言极是,这一句来自苏东坡《江神子》 ,许多人鲜有耳闻。如若不是偏爱苏东坡,怎会知道这一句?” 种溪纳闷道:“师公确信无疑,叫做《江神子》而非《江城子》么?溪儿却听说过东坡先生有一首词叫做《江城子密州出猎》这里面有一句名扬天下,其文曰:‘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西北望,射天狼。’” 费无极乐道:“一派胡言,错了。那一句叫做‘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张明远道:“又是射虎,又是射天狼,到底射什么?”宋徽宗道:“我最爱这一句。”听闻此言,众人都看过来。 宋徽宗道:“苏东坡有云‘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这一句时常成为我与苏东坡之间的一大憾事。本想大赦天下,将苏东坡请回东京做朝奉郎,以后缓缓为其升官,偏偏天不遂人愿,他老人家撒手人寰,弃我而去。听闻噩耗,我难以入眠,这有谁能知?恐怕史官也不会得知这件事。我爱惜苏东坡,好比仁宗皇帝爱惜范文正公一般。” 听了这话,众人又想起令德帝姬,不觉嘘唏不已,这才明白了宋徽宗的良苦用心。对令德帝姬如此,也算对仁宗皇帝的崇敬追思。 窗外雪花又纷纷扬扬落个不停,从内城墙上去看皇宫大殿,红墙绿瓦之间,白茫茫一片,好似神仙境界。 宋徽宗引众下了内城墙,去了延福宫工地查看,没曾料想,工匠们在外边的活停了下来,可那殿内的活并没有停下来,刷漆的刷漆,雕刻的雕刻,木工在锯木头,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内侍都在走来走去,仔细监工,见了宋徽宗,一个个也不跪拜,皆打个招呼,又忙忙碌碌去了。宋徽宗喜上眉梢,一一查看,叮嘱内侍,好酒好菜,款待工人们。 李长安劝道:“陛下,这些工人们很幸苦,为何要他们下雪天还干活?” 宋徽宗道:“一来,延福宫重修,刻不容缓,等东京打擂时候,列国使节前来,也好让他们见识我大宋国威。二来,他们要养家糊口,如若没了活干,如何生计?你们可不能只看到辛苦,也要看到付出自有回报之理。人生在世,哪有不劳而获,是也不是?” 种溪道:“我倒想起一首唐诗来了。”立马吟诵道: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听了这话,宋徽宗面带笑容,心中却很是不悦,自然胡思乱想,认为种溪在冷嘲热讽。 李长安见宋徽宗在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便打圆场道:“人生在世,无人不辛苦,须知天地万物,皆为生而来,为死而去。如蜜蜂一般奔波忙碌,也难能可贵。” 张明远看向延福宫亭台楼阁,笑道:“没想到此处如此,也算神仙境界。”费无极道:“雪景乃世人皆知的美景,可谓超凡脱俗,令人无忧无虑,去愁解苦。” 宋徽宗见众人并无心思,便道:“雪大也难免令人大伤脑筋,好,今日至此,你们歇息去罢,朕想和种溪说说国画院里的诸多事务。”李长安便带着张明远和费无极渐行渐远。 等三人离去,宋徽宗又让种溪离去,说自己要去找刘贵妃。种溪纳闷,为何如此,又去追张明远他们去了。 张明远走在路上,过了拱辰门,笑道:“今日皇上不开心,不知何故。”费无极道:“那还用说,种溪一首诗便坏了事,他果然是个坏孩子。” 李长安道:“你们不可背后说他坏话,如若溪儿听到,要不依不饶,看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炸起,“说什么?快说,如若不然,不饶你们。”张明远和费无极耸了耸肩,转过脸,种溪搂着他们的脖子,他们顿时一激灵。 李长安道:“今日皇上乃是触景生情,你们小小年纪,不可揣测上意。我劝你们还是少参与宫廷之事。” 话虽如此,可李长安心里也不是滋味,没想到种溪一首诗就惹出如此祸端,如若是官员,恐怕就会被革职查办,发配边疆。可如今皇上与明远、无极、溪儿乃故友,自然不会真生气,但君臣有别,乃是他们不能明白之事,想到此处,黯然神伤。 四人到了后苑,进了屋子,那内侍端来热水,众人洗过手,坐了下来。那内侍又进茶,喝罢,端着小暖炉,四人围坐在暖阁里面,谈天说地,不过是陈年旧事。 种溪好奇道:“我记得师公多次提及明远哥哥和无极哥哥在深山老林里的故事,不知当年你们在终南山如何过冬?” 费无极道:“那山洞里面倒也暖和,将柴草备置齐全,专等大雪封山之际,将山洞的地面挖个坑,烧柴木,地面热了,那旁边铺的床铺也暖烘烘的,一晚上睡的又香又甜。”张明远道:“又香又甜那是蜜饯果子。” 种溪道:“如今来到东京城过冬,我可是见识了何谓富贵人家。昨日我去那徐兢和陈尧臣二位大人家中做客,他们的暖阁,用的暖炉里飘出奇香。又暖和,味道又奇妙。我喝了半盏茶就热得受不了,脱了外套,还冒汗。” 费无极道:“吹牛。”张明远道:“骗人。”李长安道:“师公,我却不信。” 种溪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说出实情来:“实不相瞒,我们在一起作画,画得兴致勃勃,他们评论我作画还欠火候,我心里不服。这一来二去,不得劲,心烦意乱,便直冒冷汗。”众人哈哈大笑。 等那内侍离去,李长安叮嘱道:“你们以后那言谈举止,切不可肆意妄为,如若被隔墙有耳,恐怕就麻烦了,你们可知?” 种溪道:“不错,我素日在京兆府长安城家中有说有笑,随意开玩笑,如今进京以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不敢多嘴多舌,这也是徐兢和陈尧臣二位大人给我的忠告。我听着稀里糊涂,他们却说,‘东京好比染坊的大染缸,花花绿绿,无出其右。’听了这话,可笑死我了。” 听种溪提及此二人,张明远和费无极问道:“这二位都是翰林院的高手,那跟着他们以后就发达了。” 种溪道:“发达不发达,不敢夸下海口,总之,为人处事,便是更上一层楼。” 李长安捋了捋胡须,笑道:“宦海沉浮可不是开玩笑,当年苏东坡的‘乌台诗案’可是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苏东坡为此陷入牢狱之灾。这其中还有一件事,可是让苏东坡哭笑不得。”听此话,张明远、费无极、种溪三人饶有兴致,问道:“是何故事?” 李长安喃喃道:“还记得乌台诗案爆发后,朝廷上下一片哗然,江湖之上也是瞠目结舌。虽说我大宋文人墨客与江湖中人并无瓜葛,可苏东坡与众不同,他为人逍遥自在,豪爽畅快,江湖中人多得到苏东坡的仗义执言。故而官府和皇城司逮捕许多江洋大盗,苏东坡都会酌情去慷慨陈词一番。多年以来,江湖中人都知道苏东坡的鼎鼎大名。西夏、辽国、大理、高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诗文字画,也被许多江湖人珍藏起来。” 种溪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笑道:“果然如此,我素闻苏东坡名扬天下,没曾料想,如此名扬天下真是令人大吃一惊,颇为汗颜。”张明远道:“师父,讲故事可好。” 李长安道:“言归正传,我便说说这个故事。还记得苏轼下狱后未卜生死,一日数惊。在等最后判决之时,其子苏迈每日都去大牢给他送饭。父子不能见面,便早在暗中约好,平时只送蔬菜和肉食,如有死刑判决的坏消息,就改送鱼,以便心里早做准备。一日,苏迈因银钱用尽,需出京去借,便将为苏轼送饭一事委托远亲代劳,却忘记告诉远亲暗中约定之事。偏巧那个远亲那日送饭时,给苏轼送去了一条熏鱼。苏轼一见大惊,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便以极度悲伤之心,为同胞兄弟苏辙写下诀别诗两首。这其一如下,你们听一听好了。”随即吟诵道: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张明远追问道:“师父另一首呢,还望赐教。”费无极道:“乌台诗案,我们听干爹说过,但这个故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种溪叹道:“不敢想象,大名鼎鼎的苏东坡,遭遇如此横祸,也如惊弓之鸟。” 费无极道:“傻瓜,这还用说?生死之事,岂可儿戏?谁遇到谁都害怕。” 种溪不以为然,笑道:“我却不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若有朝一日慷慨赴死,我只会微微一笑。那曹植所言极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我反正会长命百岁,我爹爹和我娘请先生给我算过卦,我的身家性命可长着哩!” 张明远和费无极一怔,都觉得实乃孩子话,毕竟人生在世,黄泉路上,可不分男女老幼。世人皆知,皇家子嗣夭折腹中者比比皆是。想到此处,皆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长安道:“老夫再过几年就驾鹤西去了,你们年纪轻轻就替老夫看到幽云十六州收复那日好了,毕竟你们年轻气盛,智勇双全。”众人会心一笑。 张明远等人又追问另一首诗,李长安道:“老夫本不愿提及乌台诗案,虽说老夫与苏东坡素未谋面,可神交已久。当年乌台诗案时,传到江湖,许多人都诧异万分,却也黯然神伤。有许多江湖豪客想去东京城营救苏东坡,最终苏东坡被贬,捡回一条命,故而江湖中人也只好作罢,如若不然,大闹东京,必不可少。那也算是一首绝笔诗,老夫烂熟于心。”随即应声道: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额中犀角真君子,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应在浙江西。 种溪听了,叹道:“如若哥哥遭受牢狱之灾,我也会送鱼给他吃。”张明远和费无极“啊?”了一声,惊掉了下巴。 李长安笑道:“溪儿不可胡说,这说话切不可口无遮拦。你如此诅咒浩儿,岂不是不合时宜?” 种溪开玩笑道:“此乃大义灭亲。”李长安摇摇头,叹道:“不可胡言乱语。”张明远道:“溪第,你这玩笑开大了,并不可取。” 费无极却一反常态,对种溪竖起大拇指,笑道:“溪弟所言极是,如若你掌管开封府,定会是个父母官。” 李长安摇摇头,神情肃穆之际,叮嘱道:“你们越说越离谱,不可如此。开封府知府多是皇亲国戚,尤其大宋太子兼任,此乃潜龙之职。切不可听信谣言,说什么开封府府尹是常置官职。这可储君之位。负责开封府府衙的官职叫做权知开封府事,此为中枢官职,极为显耀,乃是大宋天子所在地的父母官。那寇准、包拯、范仲淹、欧阳修都担任过此职。这开封府,历来是大宋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最爱来的处所。如今太子便坐镇开封府。开封府有八个大字,名扬天下,叫做‘清廉刚毅,除暴安良。’这除暴安良倒是很与我终南山志同道合。多年以来,我都很想结交开封府的官员,真是天可怜见,巧了,这寇准、包拯、范仲淹、欧阳修,老夫都见过面。王安石、司马光都和老夫称兄道弟。可是偏偏老夫没见过苏东坡。当年乌台诗案后,老夫在长安终南山,很少下山去。再说,种家军与西夏对抗,老夫也出谋划策,故而很少进京。苏东坡又一贬再贬,故而无缘与他见面。”说话间轻轻咳嗽一声,合了合衣衫,低下头去,叹息不已。 张明远听了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费无极只是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种溪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 听了这番话,张明远对师父更是崇拜,没想到这样多的大文豪,师父都见过,他们都撒手人寰许多年了,师父还健在。想到此处,颇多感慨。 一则,羡慕师父的好运气,二则对那些叱诧风云的大文豪故去,感到惋惜。如若自己也见过他们其中一个,便三生有幸,何况如师父一般,皆见过就厉害了。不过在李长安心中,与苏东坡失之交臂,却是一大憾事,时常引以为恨。 费无极倒没有张明远这般的心思,只是觉得那些大文豪离自己很遥远,毕竟没见过,便将信将疑,并非不相信他们真的存在过,而是不相信他们当年的叱诧风云。 种溪多年以来,对苏东坡也是仰慕已久,只怪自己生不逢时。李长安喝起茶来,捋了捋胡须,站起身来推开窗,一股冷气袭来,小雪花落个不停,伸手赶忙关住,转过身,又坐了下来。 张明远见茶水冷了,便又去取了炉火上的水壶,将茶壶里换了热水。费无极端来一盘薄皮核桃,用牙齿咬开,将那核桃仁,放在小盘里,递到李长安跟前。 李长安道:“为师牙口不好,这几年左边槽牙活动了,你们吃,为师喝些茶就好。” 张明远又将那蜜饯果子递到李长安跟前,李长安摇摇头,笑了笑。种溪将金灿灿、绿莹莹、红扑扑的葡萄干递到李长安跟前。李长安也摇摇头。 三人齐声道:“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您可难坏我们了。” 李长安笑道:“这几日,宫中太也油腻,鸡鸭鱼鹅,应有尽有。你们还嫌不够吃?坐下来嘴里还要塞些东西,老夫可佩服不已。”张明远等人都笑。 种溪道:“我在东京这段时日,也是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怕回到京兆府后,我娘做得没胃口。” 李长安道:“此言差矣,虽说出门在外,大鱼大肉吃得何其好,可京兆府乃故乡。这乡音乡情,难舍难分。再说了,自己娘亲做得东西,那可是娘的心,便是故乡味道,不可忘却。” 听了这话,费无极和种溪倒没什么感慨万千,张明远却早已眼里含泪,毕竟没见过娘,何来娘的心。 外边的雪下得更密了,那亭台楼阁之间,也是飘雪见白。只听得隔壁有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是后宫的皇子和帝姬在玩雪,不多时,雪大了,后苑便听不到喧闹声。 只听得红色宫墙外,叮叮当当作响,原来是车马往来。那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皎洁如白纸。不知不觉,夜色初上,亭台楼阁之间,红灯笼随风摇曳,那烛火也随之摆动。 张明远和费无极在宫门口送别种溪离去,种溪本要留下陪张明远和费无极,偏偏宋徽宗派人叫种溪到图画院去,种溪不情不愿也无可奈何。 送走种溪,张明远和费无极走在亭台楼阁之间,那内侍近前,笑道:“你们好福气,陛下叫你们去。” 二人齐声道:“我们师父呢?”内侍道:“早已去了,就等你们。”二人随即紧随其后,赶往宋徽宗处。 一路上,沸沸扬扬的银白色小雪花,好似精灵一般,跳起舞来,挥洒自如。灯火照耀之下,更增几分眩晕迷幻之气,令人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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