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还不是新鲜百合上市的季节。 秋天的百合最佳，品瓣肥美，口感鲜甜爽脆，最适宜和时蔬搭配做小炒。 可惜，现在只能买得到干百合。 绿豆百合汤也是拿瓦罐在土灶下面煨的，煨好之后，装到大汤碗，再放到盛水的盆里，隔水降温，最后再放冰箱冷藏。 紧赶慢赶，在上午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前半小时送到了考点外。 五中的考点前人挤人，学校送考的大巴车，家长送考的私家车。 何夏好不容易在奎文初中送考的大巴车前找到姑姑。 何夏不仅找到了姑姑，还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黎钧寻。 提着一保温桶绿豆百合汤的何夏，另外一只手还牵着何华，在人群中缓慢穿梭，感觉天地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她也成了其中一条。 明明第一天中考的时候还下了小雨，最后一天的天气却闷热无比。 “老师好！” “怎么来这了？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来给我哥送绿豆汤，这几天考试怕他拉肚子，没敢叫他喝。” 姑姑忙问：“这是你老师？” 何夏点点头：“我们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 姑姑原先只当这些是普通老师聊着，知道是何夏的班主任，一下子客气起来：“老师尝尝绿豆汤，冰冰凉凉的，还是这丫头亲手熬的。” 黎钧寻一亮，倒不是要喝，而是惊讶：“你还有这手艺？” “岂止，我家那臭小子，仗着这几天要考试，人五人六的，点名要他妹做饭，我做的还不乐意吃，小夏惯着他，顿顿不重样，这几天给我憋得火大，等下人出来，我非得揍一顿。” 黎钧寻更惊讶了。 何夏在学校虽然没怎么穿过牌子货，但衣服都是干干净净，人也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按理说，这样的孩子，没几个会做饭的，他家丫头，煤气灶点火都不敢。 黎钧寻问道：“那你做了些什么菜？” 另一个女老师也好奇，是不是姑姑说大话。 菜单是何夏深思熟虑才拟出来的，报个菜单简简单单。 何夏从第一天的菜单报到今天中午要吃的菜，那位女老师的眼神都变了。 还有家长在旁边听了一嘴，对姑姑说道：“你家这闺女是来报恩的吧？” 姑姑得意地说：“这不是我闺女，这两个都是我是侄女，不过也跟亲闺女没差。” 她嘴里说着，手上也没停，把满满一保温桶的绿豆汤都给分了出去，开车的司机，刚刚说何夏是她闺女的陪考家长都分到一杯。 也幸亏何夏周全，多带了几个纸杯。 黎钧寻：“哟，还放了百合？” 何夏无奈：“嗯，败火的。” 姑姑见都是自家老师，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指着何夏嘴上的水泡：“她哥考试，她急上火，看，水泡。” 如果地上有条缝，哪怕是通向十八层地狱的，何夏也想立刻跳下去，不在人间丢人现眼了。 老师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黎钧寻喝了一口绿豆汤，清爽不腻，打趣：“手艺不错，这么着急你哥？他叫什么名？打算考哪？” 作为壳子里的成年人，何夏知道班主任是打算指导下志愿填报了。 她刚刚看了，张九敏的班主任不在这个考点，应该是分到其他学校送考了。 “他是三班的，叫张九敏，上学期期末进了年级前四十，这学期保持年级前二十，最后一次月考，年级第七，他想冲刺一把青田，老师你看有没有希望？” 黎钧寻闻言点点头，喝完杯子里的绿豆汤才开口：“听过三班的班主任提过，很稳定地上升，如果考试稳定发挥的话，青田有希望的。” 何夏也拿自己嘴上的水泡开玩笑：“他心态好着呢，就我们家里人急。” “这次考试的题目灵活，他脑子灵活，做起来应该会更得心应手，如果真的超常发挥，也不一定是只看县里面的学校，比如市里面的，省会的，男孩子，还是要多出去闯闯。” 何夏顿时陷入沉思。 黎钧寻说的没错。 青田固然好，但是像省会的学校，除了教育资源，接触到的学生也和县城里的学生家境、眼界各方面都有差异，以后毕业上大学了，这些老同学，都是资源。 学校里很多老师的孩子，考得差了，才会选择青田，考得好的，一般都选择省会的高中。 黎钧寻的话隐晦，点到即止。 何夏真诚地道谢。 姑姑听到老师的肯定，眼睛笑得睁不开：“以前还担心他连高中都考不上，没想到现在连青田也能想了，跟大白天做梦一样。” 黎钧寻笑着回答：“我也带过初三的，往年考试也出现过黑马，但张九敏算不上黑马，他的成绩排名很稳定上升，然后就没掉下去过，是块学习的料子。” 姑姑千恩万谢。 终于等到考试结束，张九敏还没出考点，在校门内就张扬地朝何夏他们招手。 身后是泱泱学子。 他们将三年所学，付诸试卷，也同时交出了自己人生的答卷。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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