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定了定神，对那人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仔细说说吗？”</p>
那人回忆了一下，讲述起来，“我二人从前到处行医，十六年前准备去益州救治瘟疫，在那村子落脚过一段时日，那个小村的人家都姓屠，就叫屠家村。</p>
“那一年天下闹蝗灾，益州尤甚，饿死的人太多，就爆发了瘟疫，衙门一天上门三道只为收粮，拿不出粮就用别的抵，我们几个大夫的药材都被搜刮了去。</p>
“我们几个是为回魂汤药方留下的，屠氏教了我们，我们就准备走了，谁知道被官府扣押，硬要我们交够了银子才肯放我们走。</p>
“屠氏的儿子与我们相处很好，不忍看我们遭罪，竟然跑到牛驼山上去偷胡子的粮！</p>
“胡子把他打得半死，然后拿竿子把他像串老鼠一样穿起来，举着他大肆下山，将一村人全部屠戮殆尽！</p>
“屠氏躲过了一劫，找到了我们几个大夫，掩护我们离开，胡子一把火烧了村子，我们眼睁睁看着她又折回去，瞬间葬身火海。”</p>
沈长清想到鹰眼讲自己身世的时候，提到过十六年前的那场蝗灾。</p>
对得上。所以昨夜婆婆说的益州大难，并不是指水灾，只不过恰好赶到一起，于是他便先入为主了。</p>
但十六年前的那碗回魂汤，确实能解如今的疟疾。</p>
“屠婆婆许是不想看益州的百姓受苦，所以特意回来人间”，沈长清温柔道，“别怕，她是特意来叫我提醒老先生，她教您二位的方子，能救人。”</p>
无论是真是假，那两位大夫信了，他们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是她救了我们，我们却只能看着她死，长清君，您说她死就死了，死了还要记挂我们……”</p>
“老先生，请振作起来，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这碗汤……回魂。”沈长清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p>
他们好像从这话里得到了什么力量，一种名为“被需要”的力量，用力点了点头。</p>
他们之中，一直话比较少的那人道，“我研究过这个法子，如果在外面再搭个更大的架子，裹上湿布，效果会更好！”</p>
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更添一份坚定。</p>
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就是要救人的！</p>
这些上了年龄的老人们，熬了好几个昼夜翻看古籍，只为能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p>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坚持就是胜利！</p>
沈长清不通医术，老人们嫌他碍手碍脚也不要他帮忙，他就笑了笑，道，“那告辞了，我替百姓谢谢先生们的付出。”</p>
沈长清走远了，钱开承才小声嘀咕，“最该谢谢的人是长清君你自己。”</p>
那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却好像没有听到他抱怨过什么。</p>
沈长清推开门的时候，颜华池已经醒了。</p>
他穿了与沈长清一样的粗布麻衣，站在堂屋里，目光落在婆婆的房间。</p>
房门开着，里面停着一口棺材。</p>
昨夜从门缝透出来的哪里是月光？分明是长明灯里的幽森鬼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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