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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19

“是。”那衔俯着首,静静在侧,辇榻抬入永宁门,正入长廊。 ‘臣盛庸呈请皇上,彻查徐家小姐被害之事,此事因臣而起,与臣关系,固己难辞其咎,多月密查未发,实乃情势所使,望上宽谅,而经臣多次查证,于场中搜出刻有谷王亲军纹样之短匕,行凶者皆着装亦同,似有意谋划而为之,望上明察秋毫,不扰民臣之心!以正陛下威仪!’</p>

皇帝神色自如,“他倒是鲜少,上呈此等奏折....”</p>

“是,历城侯,对此颇为上心....”众人忍俊不禁,“既然如此,朕将下旨,王府千金赐予他为妻..岂不成全,如何?”那衔不禁回道:“皇上说笑,婚姻大事怎如同儿女私情!”</p>

皇帝冷哼,撤了折子,“他若亦求此事,无须上呈了。”那衔接手而忍忍揣度在心,不敢多问,“是。”他最知皇帝阴狠多疑,文皇帝未死仍是他的一块心病,建文前朝旧臣更如芒在背,杀不得留不得,负不得信不得,盛庸亦为昔日敌手,率军斩杀昔日燕王今日君上手下数员大将,皇帝对其可谓赏厌参半,深不可测。</p>

“皇上,王妃那儿....”那衔观出皇帝有心听闻王妃关系,应其所想,“她既欲求,便顺她意。”</p>

众宫奴定了神,眼珠子转得比何时都快,才心叹吃惊,人人对眼瞧,且埋头不语,“是。”</p>

王妃亲书呈入玉懿殿,送至皇帝手中,王婕妤在旁,神色自知隐避,‘君上吾夫,今此唤来,颇多感叹,未解往日苦,何取今夕惑,夫有父母家人,妻亦同,夫有七情六欲,妻亦同,夫有憾事惶恐,妻亦同,高处陡寒,不胜欣喜过几分,然不胜畏惧,妻只愿尽己全力护珍视之人,别无他念,你我夫妻二十余载,未曾向上所求几何,今只求上彻查吾家妹受害原手,还其真相公正,令妻几分心安固此自立自足....’</p>

皇帝默然,许久不忍言,婕妤静待,不曾轻扰,便是呈上茶案,己亦退去。</p>

“来人....”那衔伺候在侧,贴身在听,“拿纸笔来!”递纸研磨,直至其速书而止。</p>

今唯有将事禀明家中主人,奈何经李甄反斥,音如不得不嫁,而柳溥不得不娶,柳家的再三叮嘱其不得犯事,更令柳氏蒙羞,柳父柳崇向来严苛训教,怎容得孙儿糊涂行事,硬是让柳溥在外堂内跪了整整两日,从此柳溥不吃不喝,犹如死了般,大抵是失了心智,近来又惹得阖家不宁,便是有人控告其欺霸霜子手下的午儿,其百口莫辩,再添一祸。</p>

“这几日我亲眼所见,柳公子常常拉扯午儿,似乎疯了一般,便是不肯放手....”婢子话音未落,老沈氏责难已出,“胡说!你个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八成谁给了你如何好处,竟要来如此诬告他人!”</p>

李甄不复听,且问午儿真假,那午儿近来对内院的多有不满,又因受人挑唆,故意泼大地说柳溥当日之行,“柳公子时常喝过酒后便对我动手动脚,本是师傅派我前去照顾柳家,担的也是公爷之命,婢子只能忍耐,怎想柳公子愈发不知收敛,竟如此欺凌于我....”</p>

李甄气急,直指柳溥跪下,那子胆颤羞耻,“姑父,姑父您勿听谗言...”柳舒一同跪下,一时柳家的没了言语,俨心惊肉跳地一旁盯着,“是否谗言,是否诬告,你当自知!瞧瞧你进府都做了些什么....”</p>

老沈氏亦知是己无理,无敢再辩,正双目瞪大地瞥着地上之人。</p>

柳溥急于自辩,反之弄巧成拙,“姑父,我....我与那丫头,情投意合,何来强占欺凌....”他磕头磕得重,抵在地上不起,隐隐李甄斥道:“我派她们去伺候,已是给足你们颜面,竟以为任人屈辱,可胡作非为吗?”</p>

“柳子不敢,柳子不敢!”头磕响,清晰入耳。</p>

“不敢?你敢得很啊!啊?”人人见其气急败坏,不敢多嘴,头伸进肚子里,自明便了。</p>

李甄又指陈耳将音如找来,几方当面对峙,今日非将此事了结不可。</p>

“还有,将你父请来,我倒问问,他是如何教子的!”柳溥听闻要将其父柳升请来,深知其父对此必多加责骂,只怕那时手脚尽废,诧然变了脸色,苦苦央求道:“姑父莫寻!我已知错,我已知错....求姑父恕罪!”</p>

次日,乾清宫传出诏令,由下臣接旨议定。“今朕诏示:因是事出前月,中山武宁王府小姐徐妙锦受害一事,原凶残暴大胆,寻机不诡,则令亲军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协前军都督佥事耿璇授意听命,查办此案,事态俱以上报,全力彻查!”</p>

那日音如心绪不佳,正游园时,竟被那柳溥莽然拦下,他连声哀求,并有话说清,那柳溥道:“我虽昔时有害于你,今却是诚心实意,还请姑娘应下!”</p>

“应下什么?我为何要应下....”音如言语不留情面,转身即走。</p>

柳溥急状,频频向她作揖,“姑娘莫急,莫走!今求于你,并非毫无原意....”</p>

见她步止,“你当晓,若非我名声尽毁....姑娘你又何寻出路呢....”</p>

音如睁眼而视,几分苦涩几分憎恨,“望姑娘三思再三思!”他躬身委求,好似急于表明心迹,“音如姑娘,柳子与你虽几面之缘,可婚姻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既有缘,柳溥我愿以诚相待,聘姑娘为正室娘子,从此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这厢有礼!”音如经不起其作揖拘礼,“柳公子言重,我原本婢子下人,怎敢相受。”</p>

柳溥羞不敢当,“姑娘是否恨我入骨?”他着急释之,“那日伤了姑娘,柳子再三赔礼,如若姑娘愿许终生,柳子定不相负!”</p>

音如冷冷厌,无语而静思。</p>

忽而身后丛道间有人出,声先驳,“柳公子不负....便留给您的真意娘子,我们孟姑娘可受不起,也不敢受!”</p>

二人心生怪,回头方见醉心带着三两人,正往繁堂路上,柳溥近来生怕见人,又巧撞上这等事,难为情时隐隐告辞,醉心不屑与其攀扯,只想其莫要再来纠缠,又问,“你如何了?”</p>

“无碍。”“你不必为我等考虑,该为己....”</p>

高昭王之属已抵晋王府,因其由寻其果,朱济熿无敢作辩,三王统领北镇抚司,千户总旗诸人皆乃其属,可自行逮捕决处,遍京能行此举的,或许唯他一人,众知情者皆押解王府,众人面见三王,朱济熿神态自如,对其质问一如和盘托出,终是事无关己,袖手旁观。</p>

“你可知那董门子,已死...”丘蕖见其何其顽劣,亦不敢忘其兄友重负,“你若从实自招,或许三王能从宽处置....”朱济熿跪而起,“王爷大量,竟能宽待无罪之人...”</p>

他挽了挽衣袍,掸了掸衣尘,傲睨自若道:“今王爷查,那董室安死于街巷,俨是被人有意丢舍,如此请问王爷,若是庶子而为,我何苦自欺欺人,胆大如此,也不敢顶着青天白日,明目张胆杀人!”丘蕖犹觉那朱济熿非论理之人,日常行事鲁莽,竟说出此番话,便坐观其变,见三王命将人带上,带上之人竟是几日不知所踪者驳安,朱济熿忿不能忍,脱口道,“三王怎能将其带走?....”</p>

三王望时双目眈眈,势极静间,属下最砚冷窥,质问道,“三王抓人,何须由头?”朱济熿胆颤了一刻,才觉情势大变,神情忽暗,“我将你近侍抓来,是提醒你,切莫张狂。”朱济熿咽下几岔气,生怯怯地立着,三王素以狠绝名,若是行一踏错,他便有杀人动机。</p>

此时他未敢言,正质询驳安,“你奉的是何人之命?”</p>

那驳安与其对睹,不禁多虑,冷冷回,“奉郡王之命,去往府衙。”</p>

“去府衙做了什么?”“拉拢府尹,欲图掩盖此事....”</p>

丘蕖惊色,视朱济熿已不能解,茫茫跪下。忽而身后于晏低身巍巍解,“禀三王..驳安既为我府近侍..既奉郡王之命,又怎会轻易出卖....”</p>

朱济熿回旋,暗示其何其愚钝,铤而走险之意竟醒众人,最砚询,“你是以为,三王审刑,轻易动人?”</p>

“在下不敢,只是驳安奉之命,可疑也....”情势尚缓,诸多疑端毕显。</p>

忽传殿外人声涌动,人领众卫穿行而入,方见人脸,竟是锦衣卫之首纪纲,登堂而来,不知所为,最砚骂道殿外侍,“谁放进来的?”</p>

“三王殿下勿扰!秦总旗勿扰!臣下不过奉案寻事,怎就冒昧了呢?”</p>

“纪使查案,竟查到三王府来了?”最砚亦答,纪纲轻声回,“我们锦衣卫为帝之近卫,固然替皇上办理诸事。”“据我所知,北镇抚司拿人,该由上钦定,才可施办....”</p>

复闻最砚怒出,“锦衣卫办事,办的竟是我府的事?”</p>

“王爷恕罪,既是奉君上命,不查清实情,臣下如何回去交代?”最砚直指殿中众人,“死者乃我王府人,你查?你为何而查?”说时,三王朱高燧离座,行至殿中间,“正因王爷府中人,臣等才不敢懈怠。”他摇首言说,众人听出其中意味,抬眼观三王行举,偶时朱高燧神忽动,那干人瞬被从外押上,众目睽睽之下,京都府府尹且如他手中玩意,可轻易掌控决处,正如府尹被扔在地摔得响亮,众人悲哀又惧,恐怕此劫难逃,自身难保。</p>

正当最砚问,“你见的,可是他?”</p>

驳安不敢违,匆匆禀,“回三王,是,是,小的见的..正是这位京都府尹王大人!”</p>

纪纲最恨证据确凿,而无能辩,却最擅行不讲证据之事,他从卫多年,现如今坐上这皇帝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便愈加张狂桀骜,是人皆视其为眼中钉,却因其常伴皇帝左右,奉承顺意,犹得宠信。</p>

“纪纲你奉的谁的命,也来查本王的事。”三王言,纪纲再言,“自然是皇帝命。”</p>

“皇帝?”朱高燧身至跟前,直至纪纲屈膝俯首,“此事,由我北镇抚司管。”二人四目而视,纪纲视其坚决,不觉恍然已怯下,转念道,“因中山王府小姐遇害与此事诸多联系,接连发生,皇上疑....”</p>

抬身而探间,朱高燧抛至一册,解意,其上明注:为多日案鉴请。</p>

此固然是三王要明意插手,“王爷外祖事,何须动用亲军锦衣卫。”最砚道。</p>

是人皆知纪纲莽撞无智,空有几寸蛮力势气,与身经建朝百战之三王怎能当庭对立得了,几番对峙便哑口无言。</p>

朱高燧举之轻,气概之厉令众人深陷困顿之境,其动用北司策令,并将上呈皇帝曰查理此事,至今纪纲不能驳,缓缓而复,“既然如此,臣下权当由圣意....”</p>

纪纲入宫奉命,上禀皇帝,“三王查清事理,真据可依。”</p>

“高平王派小侍收拢京都府尹,并查那董家子丢尸死于巷中。”皇帝未惊犹问,“他既大胆至此?”</p>

“臣下所见,他如何胆大妄为,亦不敢行此举。紧随他身边的小侍竟当庭与他对峙,实在有些蹊跷!”</p>

“既然奇,且去查请!他若真心想要杀人,你们也定不会放过他。”皇帝言语未干。</p>

“皇上,臣下不敢。”</p>

皇帝轻笑,视其两眼,再笑,“纪纲你也有不敢?你何事不敢?”纪纲自危,掷地有声,常伴皇帝身边之久,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倍感觉察,“皇上....此事三王要管,臣下何足插手!”</p>

“既然是二王求的你,今三王要管,你便怕了?”纪纲深知瞒天不过海,皇帝便是天,皇家便是海,寻常人的生死不过在皇室的一念之间,君要臣毁臣不得不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亡。</p>

“臣下不敢。”他唯连连自辩,皇帝却道:“此事既发生在三王府,便由三王管!朕令他等执掌镇抚司,可非坐闲吃荤的!”</p>

“是。”纪纲隐隐俯首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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