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沈姑娘性子和善，笑容甜美，都想争着和她多说两句，此刻见她站在那里不说话，虽还带着笑，脸上却有了些羞恼的神情，知道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有位年纪略长些神情稳重的中年人，咳了咳，清清嗓子出来说道：“大家静一静，玩笑归玩笑，年轻姑娘家，哪里就好端端地被你们随便改了名字，我看，以后还是好好称呼人家沈姑娘吧！” 那出来说话的，是这里集市里的一个大商铺的掌柜，有些威望，大家听他发了话，也都收了玩笑神色，纷纷应是，准备离去，又回头向沈钰解释道：“沈姑娘，明日可要早些过来摆摊，我们不过是与你玩笑，可不许恼了我们不过来摆摊啊。” 沈钰早恢复了笑意盈盈平常的神色，爽快应道：“知道了，明日一定早些过来，大家今日没买上的，明日定要早些来买呢。” 众人散了，一家人收拾好了器具，收摊拉着车子回家了。 沉默了一路，刚到家关上院门，李氏就气呼呼地说：“这些客人也太过份了些，买包子就买包子，给你改什么名字，那西施哪里好啦，我家女儿才不要过得像她一样，听得我一肚子气。” 沈钰听了，忍不住笑了，玉桃和玉诚在旁，只听着众人夸姐姐人好看手又巧，不明白李氏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一脸困惑地望着李氏，又看看沈钰。 沈钰把李氏按在小凳上坐了，笑着劝慰道：“娘，别气了，那些人不过是嘴上玩笑，哪里就说我是西施，我就成了西施了。要真有这样灵验，还辛辛苦苦做生意赚银钱干什么，还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沈钰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她并不觉得这是值得生气的事，顶多觉得众人有点夸赞过头了，原主沈玉枝容貌清秀，是长得挺好看的，但远远到不了倾国倾城的程度，众人这样说，不过是个善意的玩笑。 李氏却不这样看，她板着脸，忧心忡忡地说：“玉枝，你还是个姑娘家，你不懂这其中的利害。身为女子，名节最重要，你若整日被他们西施来西施去的乱叫一通，这相貌好看，貌若西施的名头若传开了，以后你怎么找个好婆家哟！” 说着恨恨地道：“要是嫁不出去，我可怎么对得你爹，以后死了，怎么有脸见他，你以后还是少理这些买包子的客人。” 沈钰听了李氏这一番痛心疾首、夹缠不清的话，才明白李氏担心什么，虽然自己不觉得做错了什么，但在这个时代，注意一些、少惹麻烦总是好的。 于是她收起了轻慢之心，认真对李氏道：“娘，女儿明白了，以后女儿招呼客人，娘在旁边就是了，若有那轻狂的，你就狠狠拿言语敲打他几下，众人看了，也就不会与女儿玩笑了。” 李氏听了这话，气色才略平些，沈钰又一脸认真地道：“不过，若因为众人几句玩笑，一个名号就断定女儿是那轻浮的女子，这样的婆家，再好我也不嫁。我要嫁的，定是个懂我，明白我，相信我又爱护我的人，而不是在意旁人说些什么。” 李氏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是娘没用，让你个年轻姑娘在前面招呼生意，娘从今日起好好练练九九算术，以前你外祖母教我，我觉得用不到，也没认真学，会了些皮毛就丢在一边，现在倒有些后悔了呢。练好了，娘站在笸箩架前卖包子，你在面案处只管包和蒸制也就好些了。” 沈钰见李氏气消了，就让她坐在那里歇歇，她和玉桃去做早饭了。 因着过不多会就要开始蒸制晌午送餐的包子，早饭做得要快些，不过是一人一碗排骨面。 那排骨是昨日去肉铺时，看到肉案上挂着上好的肋排，特意买了些回来。 排骨剁成二寸长的小段，加没过排骨的冷水泡上一个时辰，待泡出血水，捞出排骨块冷水入锅焯上一遍，用热水冲洗干净，把排骨放进煨汤用的瓦罐。 放入葱结、酱片，加些八角大料和上好的黄酒，加一小块冰糖进去提鲜，瓦罐里加足了水，盖好盖子。 晚上临睡前灶里添足了碎柴草压实，只留一点进气口，灶前清理干净，把那瓦罐煨在火里才去睡，让那灶里火一直微微燃着的，足足煨了一夜。 早上出摊回来，现做些宽面条，就能吃上香喷喷的排骨面。 排骨瓦罐煨汤是现成的，其它食材也都是现成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四碗排骨面就做好了。 面条宽而薄，筋道爽滑，面上卧着个金灿灿的煎蛋，几块煨到脱骨的排骨，带着一点脆骨，一小把绿油油烫熟的小青菜，撒着几点葱花，面汤清澈，不见一点油花，闻着却香浓扑鼻，这夏日里吃这样清爽的汤面，饱肚却不油腻。 沈钰做面条，玉桃在灶前烧火，玉诚不待沈钰吩咐他，就自己去车子前卸起早上搬摊的器具来，李氏因早上众人玩笑的事还在独自生闷气，看小儿子自己搬东西有些吃力，才把心事放在一边，娘俩一起搬起来。 沈钰把汤碗放在托盘上，和玉桃一起端到小桌上，招呼李氏和玉诚过来吃饭。 玉诚一坐下，就嚷着：“好香啊，一看就好吃。” 李氏看看三个孩子都等着她，开口道：“快点吃吧，三更就起来，也是辛苦。” 玉诚见母亲动了筷，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一口。 那排骨在瓦罐里用小火煨了一夜，早已脱骨，轻轻一咬，整块肉就滑到了嘴里，瘦肉不柴，那边上的一点点肥肉早已炖得似化了一般，一股子浓腴的肉香在嘴里化开了。 玉诚不说话，一脸陶醉的表情。 李氏和玉桃这几日见惯了玉诚吃嘛嘛香的表情，早已见怪不怪了，没人搭理他，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面碗里。 玉诚吃完了排骨，要把那还夹在筷头上的骨头扔了，沈钰拿起筷子点着自己碗里排骨块上露出的脆骨部分，对玉诚解释道：这骨头上白而圆的部分是脆骨，它口感脆嫩，不但好吃，而且好处还很多，你和玉桃吃这个，可以长高个子。” 李氏原本只是觉得，今日这个猪肉排骨味道也很好，和这几日吃的肉片和肉包又是别一种的滋味，倒没什么特别之处。 听到沈钰说可以长个子，顿时来了兴趣，问沈钰道：“真的吗，要是小孩子吃，真能让个子长得高，那玉桃和玉诚这么大了，吃了还有用吗？” 沈钰含笑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听酒楼里的大师傅说的，我就记下了。” 内心合十默念：“陆厨呀陆厨，我不是故意把什么事都扣在你头上的，我可没说你坏话，只夸你来着，你可要保佑我，不要哪里露出马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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