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主任恨恨地想着…… 臭小子周光明,还真的是臭小子了。 在那个电扇厂驻厂三天三夜,吃饭在车间里,睡觉也在车间里,并且,晚上是没条件洗澡的。 天气本来就很热,车间里就更是闷热,虽然干的不是什么体力上的活,但每天也是汗涔涔的,让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但因为洗不成澡,他也不想换衣服,所以一身都是汗臭味了,还混合着车间里特有的机油味和铁器味。 吃饭方面还好,虽然饭菜简单,但还是能吃饱。能吃饱,这对周光明来说,已经很知足了,已经解决了他一个大问题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在返工,都在抢时间,担心时间来不及。 在其他人眼里,这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怕他们的速度跟不上时间的速度。 但对周光明来说,这三天的时间真是太漫长了。 他担心着李华娟,他知道他忽然地就这样消失不见,李华娟肯定是焦心如焚。 她会怎么样? 她每天晚上都是在那棵大榕树下等他吗?等不到他她会哭吗? 她会到处去找他吗?找来找去的她还安全吗? 周光明就是这样地一边重复地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在心里面担心着李华娟。 他总去注意车间里的那个时钟,觉得那时针怎么走得那么慢? 他也总是不停歇地干着活,因为他知道,只有把这批货返工完了他们才会回到亚甸厂,他才有可能去找李华娟。 一天,两天,三天…… 那些需要返工的货少了一筐,又少了一筐…… 到第三天,周光明看到了希望,他觉得他们能把剩下的那点活全部返工完了。 但他不放心,还向吴主管确认,吴主管很确定地说,没有了,就这么多了,什么时候把这些干完什么时候就可以撤了。 周光明开心起来,干得更加卖力了,虽然这几天的久坐早已让他腰酸背痛。 到下午七点左右,最后一筐需要返工的配件也返工完了。 周光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回亚甸厂了,终于可以去见心爱的娟了。 当那面包车行驶在回亚甸厂的路上时,周光明的心像那转动的车轮一样欢快。 面包车终于停在了亚甸厂门口,周光明先问了工友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分;当车门一开,他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 周光明第一时间就往外面冲。 吴主管叫住了他:“周光明,你干什么去?一身臭烘烘地,不洗个澡吗?不怕把别人熏死去?” 周光明站住了。 他左右闻了闻自己,确实很臭。刚才在车上,大家都臭,谁也不嫌谁,可碰到别人,真的是很熏。何况他还是要去见他心爱的娟,他还要抱抱她,他已经好久没抱她了,他想她想得心肝都疼了。 周光明于是决定听吴主管的话,先洗个澡。况且,他还不知道亚甸厂的宿舍在哪呢, 总得认个门,与宿舍里的人见个面,不然待会儿回来都找不到地方,就算找到了也会被当成擅自闯入者被人轰出来,而且,带的东西也要先放到宿舍里吧…… …… 等周光明洗了澡换了衣服,再从亚甸厂出来的时候,他又向保安打听了一下时间。 已经是八点四十几分了,虽然他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与李华娟约定的八点半了,但他想也没想地还是要去。 本来就来不及了,走路的话就更晚了。 所以,周光明决定花钱坐公交去,他决定动用他那一直舍不得用的极其宝贵的五元钱。 周光明打听着走到最近的站台,等了一会儿后上了公交车。 华娟,我亲爱的娟,我过来了,过来找你了,你会不会还在大榕树下等着我?你会的,你一定要在等着我,不要走…… …… 李华娟等了周光明三晚,晚晚都失望。 昨天傍晚她还出去找周光明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差点出事,她被吓得够呛,但回到学校里,她还是去大榕树下等他了,结果还是没等到。 但今天晚上,李华娟还是要去等周光明。 那是她和他之间约好的八点半,他不来,她也要去那里等着他。 她还是踏着点下楼。 李华娟从楼梯口下去的时候,洪静柔又从宿舍里走出来看了看。 看到李华娟下楼去的身影,洪静柔心里嘀咕: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去那条路上走,我就不明白了,总在那条路上有什么好走的? 李华娟出了后门,往大榕树下看去。 大榕树下仍然是没人。 第四个晚上了,光明仍然是没有来,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了?他是不是真的把我扔下了? 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盼望,然后又一次次落空…… 李华娟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无望,越来越脆弱,就像一个孩子,突然地被父母抛弃了,孤单单地是那么地酸涩和无助…… 她在大树下绕圈圈,她在那条路上来回地走…… 她四处张望着,张望着,渴望着那个熟悉身影的出现。 但那个身影总是不出现,她的眼神就慢慢地变得凝滞和无望…… 她不再四处看,她抬头望天空,她看到了一颗孤单的星,不知不觉地,她的双眼,就是一片朦胧…… “李华娟!”有人叫。 李华娟又吓了一跳。 迷蒙的光影里,她看到有个人影在向她靠近。 是光明吗?光明你终于来了? 李华娟忙用手擦了擦眼睛,看清了,不是周光明,而是洪静柔。 “李华娟,就知道你在这里。”洪静柔来到了李华娟的身边,笑着说道。 李华娟也笑了笑,没说话。 “总在这里走有什么好走的?我们换个地方走。”洪静柔说着就挽了李华娟的胳膊。 “换地方走?去哪里?” “陪我出去打个电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要往家里打个电话,你陪我一起去。” 李华娟有点犹豫。 洪静柔却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哎呀,陪一下我嘛,我一个人呢,你就不陪一下我吗?走啦,我请你吃冰激凌。” 李华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她掏出手表看了看,已经是九点半了。 陪她去就陪她去吧,多一个人总归是安全一点。 反正这么晚了,都没看到光明来,光明肯定是不会来了。 …… 生活中,许多错过就是这样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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