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和李小思齐齐抬起头望向元曦的手，也不知元曦从何处端来了一碗墨色液体。 李大牛看到那碗东西，脸色瞬间变白。 “是这样的药汁。”李小思吸吸鼻子，“味道闻着也一样，母亲每次都会喝完。” 元曦点点头，胡郡守便命人带着李小思退下。 “这是你馄饨摊的碗，你应当记得吧？”元曦举着碗朝四方转了一圈，确保人人可见：“听说你怕贼人偷盗，还在碗底印了你的姓氏。” “是、是又如何。”李大牛低着头。 “这昨日在你家厨房拿走的，而里面的液体，便是你从孩童身上取出来的血，也是李小思所说的，你给你母亲喝的‘药汁’，对不对！”元曦字字清晰。 “啊——”人群中又涌起阵阵议论。 “啊？什么，李大牛取孩童的血给他娘喝？”人群再次喧哗起来。 “不、不是，这是猪血。我是杀猪的啊，家中有猪血很正常。” “你当大家是傻子吗？猪血放置久了会结块，这碗血并没有凝固，因为它不是猪血！” 李大牛瞪大双眼，嘴唇哆嗦，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不知从何处拿到的偏方，说孩童的心头血可治心衰，你便将他们诱拐到家中，迷晕他们，取了他们的心头血！”元曦掷地有声，“你母亲卧榻的血腥味，皆由你取的心头血所起！” “你屋中分明有你母亲的房间，而你却将你母亲送到你妹妹家中，交给她照顾，皆因你日日要取孩童心头血，还要将他们进行分尸，怕惊扰了你母亲，你才要将她送走。对不对！”语气不容置喙。 观庭的百姓已惊惧万分，此等荒谬之事更是闻所未闻。几位母亲听闻自己孩儿曾受过这般伤害，皆是哭得不能自已。 元曦瞪着李大牛：“你还有何辩驳！” 哪知李大牛却又跪在地上磕起了头：“我不知道长为何如此污蔑我，这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仅凭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可以定我的罪吗，你有何证据？” 元曦怒极反笑：“我有何证据？” “李大牛，你可知你杀害的都是何人？” “是他们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他们父母的心头肉，是他们家庭的希望寄托。” “你听听他们的名字，阿虎、小光、念念……” 孩童的母亲们皆是流着泪说不出话。 “阿虎是家中长子，出生的时候恰逢电闪雷鸣，他刚出生就被雷声震得哆嗦，他娘便给他取了这名字，只盼他如山中老虎一般不再担惊受怕，也盼着无人能欺负他。”元曦语气平淡，却字字入了众人的心。 阿虎娘低声啜泣，口中喃喃念着孩子的名字，却再无人应答。 “浩浩是个好孩子，他娘生他时便难产差点死掉，放他在手心里捧着。可后来他爹做活落下了伤只能卧病在床，他担心他娘劳累过度，小小的人儿啊，便开始日日在病榻旁伺候汤药，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元曦目光空洞，不知望向，轻声诉说。 “哈！真好笑！孝子？哈哈哈，你问问他们的母亲，可曾觉得他们是孝子，可曾真正认可过他们？”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李大牛，他双目赤红，流露出癫狂的神色，“都是孽子啊！孽子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堂上已然换了个气氛。 “所以你便把他们全部杀死吗！”元曦掩饰住哀伤，神色肃穆。 “这本就是他们自愿的，他们自己不想活了，我稍微说几句，他们就轻易上钩了。”李大牛嘲讽一笑，用手扫了一圈妇人堆，“你们不知道吧，这群妇人，也不是什么好母亲，她们除了打骂，还会什么？孩子教也教不好，孩子不见了又哭哭啼啼，又有什么用？” “还有那几个，压根没找过孩子的，她们说她们爱孩子，你们信吗？哈哈哈。”李大牛得意地笑起来。 阿虎娘冲上来拍打李大牛：“你凭什么这么说？谁家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孩子带走！” 这回元曦没有拉开她。 李大牛一把推开阿虎娘，指着她鼻子吼道：“你！就是你！你儿子说，你天天骂他没出息，说你白生了他，让他去死！他是死得最痛快那个！” 阿虎娘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你和你丈夫动不动就打他，他一不开心就来找我，他说他想做我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满足他罢了！”李大牛俨然已没有老实人模样。 “所以你告诉他，只要取他心头血给你，他再投胎，便能投到你家，所以他们也心甘情愿，是么？”元曦轻轻问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李大牛猛然抬头：“你如何知晓？” 元曦并不直接回答：“你专门寻这些和家中有矛盾的孩童，用各种温言软语哄获取他们的信任，时机成熟，他们与家人再生矛盾时，你便趁机哄骗他们到家里。” “你用平时杀猪的尖刀划开他们的皮肤，又用鹅毛管取他们的心头血，他们痛得哭不出来，却不敢叫你停下。”元曦神情沉沉，“因为他们盼着真的能成为你的孩子。” “哈哈，对，他们说他们不想再回家了，反正也没人爱他们，只有我是对他们最好的，我没有做错。”李大牛神情骄傲。 妇人们皆是神色黯然。 “你觉得你能理解他们，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和你很像，对吗？”元曦盯着李大牛的眼睛。 李大牛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从小就被你母亲打骂。你觉得她偏爱你妹妹，送你妹妹去和名师学手艺，却留你在身边每日虐待。她对你要求苛刻，时常责罚你。” “你爱她，也恨她。你想告诉她，你并不是没用的，因此你拼了命证明自己是个大孝子，拼了命吊着她的命，让她看到你的好。” 李大牛嘴巴嘟囔，却不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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