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并不平坦的路上吱呀吱呀的行驶着,从杨江镇往南,向南边的临溪村驶去。 马车是董昭在杨江镇上买来的,已经有了四个人,两匹马不好坐。 小黑小青在前边奋力的奔跑着,董昭坐在车头,心中翻腾,目光低沉,白梨架着车,脸色冰冷,一言不发。车内,林萍跟叶眠棉并排坐着,身边堆了好几个箱子,而李瞳,被五花大绑绑起,随意的扔在车厢中间,昏迷未醒,也没人去看他。 叶眠棉大眼睛眨动着,她是个不安分的主,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阿萍,你是何时遇见董昭的?” 林萍此刻换了一身月白衣裳,将头发用一根蓝色丝带简单扎了起来,她笼了笼青丝,开口道:“去年这个时候吧,在东杨岭。” “你们很熟吗?” “一起待过几天,那时候宁姐姐也在,若不是他们两个,我早就没了。”林萍静静说道。 “哦……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叶眠棉很感兴趣。 林萍微微蹙起细长的眉毛:“他是个老实人。” “胡说!他怎么会是个老实人,他那天晚上还把我抓回去,看着那个白梨打我屁股呢!”叶眠棉显然对这事耿耿于怀,一脸不满。 林萍淡淡道:“我年纪小,但自我见过的人里边,除了我外公,父母之外,没有比宁姐姐和昭哥更好的人了。” 叶眠棉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忽然,车厢内的李瞳身子动了动,脑袋微微扬起,叶眠棉急忙喊道:“董昭,这个道士醒了啊,怎么办啊?” 她刚说完,只见车门帘子处伸进来一根剑鞘,照着李瞳那个刚刚抬起的后脑勺,又是“梆”的来了一下,李瞳眼睛一瞪,一闭,又晕了过去…… 叶眠棉目瞪口呆。 傍晚时分,马车在一户砖瓦房前停了下来,屋前有棵大板栗树,这里是林萍的家,四个人下车,叶眠棉跟林萍把昏迷的李瞳绑在门口的板栗树上,然后帮着董昭卸下车上的箱子,箱子极重,林萍试了一下根本搬不起,叶眠棉也吃力,最后还是董昭夫妇搬下来的。 箱子一打开,里边明晃晃,亮晶晶的不是金子就是银子,还有宝石,首饰等东西,都是何员外家的,金银加起来足足四五千两,难怪那么重,林萍一个弱女子怎么搬得起?这些钱董昭看到的时候犹豫了下要不要拿,白梨却直接说反正是不义之财,不取白不取,家里缺钱缺的紧,拿了又怎么样? “好多钱,分我一箱!”见钱眼开的叶眠棉当即伸出魔爪去抓,被白梨一手打开,叶眠棉碰上白梨那冰冷的眼神,当即缩了缩脖子,退了两步。 银子被放进了林萍家里,马儿也拉去喂草了,而昏迷中的李瞳,则被绑在了板栗树上。 弄完了琐碎事,白梨指着被绑在板栗树上的依旧昏迷的李瞳,问道:“你那便宜师兄,要怎么处置?” 董昭想到这李瞳居然与那种人为伍,心中一寒道:“先绑着吧,晚上再说!” 林萍走来,乖巧的说道:“昭哥,白姐姐,你们先歇息,我去做饭……”简单说完,林萍就准备去厨房收拾,董昭却喊住了她,说道:“不急,你先休息下,等会我们一起做饭。” 林萍闻言,明亮的眼睛里有了光彩。 这时,一旁的白梨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丫头来,好嘛,小巧的瓜子脸,皮肤又白,五官精致无比,站直之后比叶眠棉还高一点,身段也是没的说,最好看的是那眉眼,细长又黑的柳眉下,一双动人的大眼睛天然含情脉脉一般,扬眉惹人爱,蹙眉惹人怜。之前她一身狼狈白梨没去看,如今简单收拾一番便有这般姿色,着实令白梨心惊。 又一个祸害! 董昭你这该死的桃花眼! 简单的祭奠了林萍的外公之后,三人回屋,便看见那叶眠棉在院子里蹲着,一边蹲一边捡东西,捡的不亦乐乎,小脸上开心的不行。 “板栗?”董昭仰头,看着门口那颗大板栗树,是啊,九月了,正是板栗落地时节,他笑了笑,走过去,问叶眠棉:“捡了多少啊?” 叶眠棉一回头:“不告诉你!谁要吃谁自己捡!”说着她又是半蹲着小跑起来,到一旁捡去了。 “哎哟!”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董昭偏头一看,绑在树上的李瞳被一个掉下的板栗刺球砸在了额头,整张脸都痛的扭曲了起来,叶眠棉回头一看,“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个倒霉蛋。” 李瞳被砸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最后盯着董昭,说道:“七师弟,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 董昭上前,也盯着他,说道:“你怎会去那里?” “我去化缘啊!”李瞳有些愤怒。 “你那叫化缘?人家还问你银子要不要了你怎么说?”董昭直勾勾盯着他,盯的他发毛。 “化缘,人家给银子不是很正常吗?”李瞳争辩道。 “放屁!道士清修,化缘不过是求一顿饭食,还得为人消灾祈福,而你,为何众目睽睽之下,被石中庭拉出来,话都不敢说?你要是光明磊落,为何不敢当场站过来?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七师弟……” “谁是你七师弟!”董昭打断道。 李瞳低下头来,额头上有了个包,他皱了下眉,说道:“观里一片凄凉,我们要重建钟离,这都是要钱的啊……” “要钱?要钱你就去跟这等豪绅恶霸为伍?要钱,你就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忍气吞声?你真是丢师祖师叔祖的脸!”董昭驳斥道。 “我丢脸?你知道是谁让我来的吗?就是我们的好师傅,杨玉真杨真人让我来的!”李瞳大声道。 董昭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哪里知道青莲山现在成了什么样!你自己去看看,我们的大殿,门廊,阁楼,甚至门牌都毁了,我们回山,那里是一片死地,什么都没有!从头开始有多难你知道吗?不要钱来,怎么重建?”李瞳声嘶力竭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道家的清修之人!他终南山老祖张愆当年可以在秦岭结庐而居,宿草卧石,我们钟离观老祖申抟可以在青莲山布衣草鞋,木簪竹杖,你们却只想着过好日子,好日子过下来,八百多钟离观弟子居然被江淮四帮四个二流门派给打趴下了,你们都不长记性吗!”董昭声音也很大,口水喷了李瞳一脸。 “你朝我吼什么吼,有本事你去吼师傅啊?”李瞳说不过,搬出了杨玉真来。 “我当然要吼他!不吼他钟离观又要完了,你们这帮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我会好好收拾一顿的!”董昭丝毫不惧。 “你……”李瞳欲言又止,这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七师弟,如今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变的他根本就不认识了。 董昭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风一吹过来,又一个刺球砸来,打在他脸颊上,他又“哎哟”一声,但回应他的还是叶眠棉那“噗嗤”的笑声,其他人根本懒得看他。 你倒是先放我下来啊…… 夜幕降临的时候,白梨出来给他松了绳子,冷冷道:“老实点,今晚别想跑!” 看着眼前这个比梨花还漂亮的女人,李瞳丝毫不敢说个“不”字,他亲眼看着她打断了宋扬的腿,在翠柏庄,这个女人一直冷言冷语,动辄就喊鄢聪对他们喊打喊杀,这个漂亮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晚饭是坐在一起吃的,董昭打来一只野鸡,一只肥兔,把鸡炖了,兔子烤了,林萍找来几根萝卜,一把野菜,蒸上几个粗面馒头,搞来一碗咸菜,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李瞳以为他被松了绑就解脱了,他摸了摸脑后鼓起的两个包,一脸怨气,但是,更让他怨恼的还在后头,吃完饭后,他又被白梨制住,五花大绑再次将他绑起,粗麻绳直接给他吊在板栗树上,他那个怨啊…… “你们不要这样,我不会跑的!你们相信我啊,七师弟,你信我啊……”被吊在树上的他大声喊道。 叶眠棉笑道:“屋里就两张床,没地睡了,我们三个弱女子,怕你半夜进屋,你就在树上将就一宿吧。”说完这妮子哼着曲跑进了屋,大门门栓一锁,不见了人。 “你们……你们好歹给我换棵树啊!”李瞳喊道,但根本没人理他,只有夜晚的冷风吹凉着他的脸颊,板栗树不时落下的枯叶擦过他的衣角,他惊恐抬头,生怕下一个刺球又直接砸他脑袋上,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板栗球。 九月十五,董昭再次走上了青莲山石阶。 李瞳一脸哀怨的走在前头,董昭白梨随后,林萍叶眠棉也跟了上来,叶眠棉想见见世面,董昭就不好丢下林萍一个人在家,就把她也带上了。 石阶冗长,一步一步踏着,到半山时,林萍有些累了,她毕竟不会武功,体力差,白梨伸手牵着她,林萍朝白梨笑笑,白梨心头一滞,这姑娘,长得又漂亮,温婉动人,又勤劳,又善良,还很刚烈,又不会主动跟人争,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啊……要是董昭也喜欢她怎么办? 至于叶眠棉,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她才不担心呢。 走着走着,上完最后一阶台阶,观星坪就在眼前了。 记忆中的那整洁宽阔的大坪已经变了很多,地砖不再平整,因为长期没人打理,杂草从缝隙里长出,将砖缝越顶越大,当杨玉真等人回青莲山后,也只是清理掉了杂草,观星坪的地砖已经松动,踩上去会时不时晃,有的一脚踩下去就是个坑…… 其实李瞳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没钱,怎么修? 光是这个偌大的观星坪,要重新铺上砖石,就得上千白银,更何况钟离观还有那么多建筑,真要振兴钟离,恢复到原来模样,没有上万两银子真的很难。 走过坑坑洼洼的观星坪,五人朝着三清殿方向走去,走到那边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三清殿,只剩一个门廊,三清殿旧址处简单砌起了一个土砖小殿,殿后几间木屋,一个走廊,这就是如今钟离观的全部样子了。 至于其他的亭台楼阁,如今还是废墟,所谓旧景只在记忆中,眼前尽是萧瑟处,莫不如是。 到了小殿前,有人出来了,出来的是梁穗吴非二人,两人见到一身狼狈的李瞳,先是一惊,再看见董昭,又是一喜,眼光瞟到董昭身边三女,又是一惑。 吴非笑笑,头一个走上前来,跟董昭白梨打招呼,他年纪比董昭大,而且去过董昭婚宴,于是大大方方的喊道:“师弟,弟妹,你们怎么来了。” 梁穗随着吴非上来,也跟董昭打起了招呼,两人完全无视了李瞳,就这么跟李瞳擦肩而过,对他一身狼狈不闻不问。 “这两位姑娘是?”吴非笑着问道。 董昭介绍道:“这个是叶空叶大侠的女儿,那个是青莲山脚下临溪村的林萍。” 梁穗那张娃娃脸笑道:“董师弟真是有福啊。” 董昭尴尬一笑。 这时,杨玉真,风遥走了出来,风遥看见董昭,当即跑来,抓住董昭臂膀,激动道:“七师弟,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董昭笑笑,他对风遥印象也不错。 “瞳儿,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昨晚怎么没回来?”杨玉真面对着李瞳,语气有些不满问道。 李瞳无奈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董昭。 杨玉真转过头来,直直的打量着董昭,董昭也双眼如炬,打量着杨玉真。杨玉真一身棉布长袍,眼角处皱纹很深了,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依然有曾经七八分风度。 “杨道长,别来无恙?”董昭开口道。 杨玉真瞳孔一缩:“你叫我什么?” “杨道长。” “你该叫我师傅!”杨玉真有些不满。 “我师傅,是沈女侠,我去年七月就被赶下钟离观了,我不再是钟离观的弟子了,而且我师姐是伊女侠,请恕董昭不能再叫你师傅了。”董昭淡淡道。 吴非大惊道:“董昭,那你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吗?我承认,当初确实对你很过分,我对不起你,但庐江之战后,我变了,你也蜕变了,我想跟你做兄弟,你还认不认我?” 董昭笑笑:“当然了,吴兄,我们是兄弟。” 吴非已经不再是当初目中无人的那个天之骄子了,他经历了很多,也成熟了。 梁穗道:“董昭,那我呢……” “梁兄也是。” 梁穗会心一笑。 “董昭!你什么意思?你上山来就是跟我说清这些的吗?你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口口声声称我杨道长,是要与我断绝关系的吗?你那师姐,难道就教了你这些!”杨玉真见状,愤怒道。 “我上山不是来找杨道长你的,我是来找汪师叔祖的,还有,你骂我可以,别诋毁我师姐!她对钟离观有再造之恩,你若再口不择言,我不管你曾经是我的谁,我一定让你后悔!”董昭也没了好颜色,沉声说道。 杨玉真闻言一时噎住,死死盯着董昭,董昭毫不怯惧的盯着他,这时白梨走出来说道:“姓杨的,你是不是没长记性?当日在翠柏庄,是谁在慕容熙手下救的你,又是谁找人治好了汪澄的毒,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也敢诋毁我宁姐,你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杨玉真看着白梨,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师叔祖他不在山上,他去京城了。”梁穗开口道。汪澄此时并不在山上,董昭以为他在,也就没问李瞳。 “他去京城做什么?”董昭不解。 “他说去见一位故人,一个叫度然的老和尚。”吴非道。 “去见度然大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董昭很奇怪这两人居然认识。 “大概不会好久,几天之内吧。”吴非说道。 董昭黯然,他没想到汪澄不在,于是,他也没心思待在这青莲山了,但临走前,他想去彭渐跟黄湛墓前看看,就开口道:“我去师祖墓前看看,看完我就下山了,若是师叔祖回来了,吴兄你告诉师叔祖,我在麻园镇外翠柏庄等他。” 吴非点点头,风遥却一把抓住董昭的手,说道:“七师弟,你在青莲山多待几天,没事的。” 董昭笑笑:“风兄,我还有家眷在此,不方便。” 三个女人肯定是不想住道观的,她们又不是张瑶那种女道姑,住山下林萍家不好,难道要住这里看杨玉真那张苦瓜脸不成? 董昭四人往墓园而去,梁穗吴非也跟着去了。杨玉真看着董昭的背影,神色复杂,然后咬了咬牙。 风遥安慰道:“师傅,七师弟已经成家了,他早已退出钟离观,您莫要这样与他不睦了。” 杨玉真眼光一瞥:“你也站他那边?你没看见你大师兄被他打成这副样子了么?”说完他手一指狼狈的李瞳。 谁知风遥也丝毫不惧,一手指着身后那座小殿,说道:“师傅,你也别忘了你这殿堂木屋是靠什么修起来的,还不是在七师弟留在淮阳山那个包袱里拿出来的钱!不然我们到现在,只能住草屋!莫说玄女阁下对我们如何大恩,七师弟在庐江难道不是为我们舍生忘死?您要是忘了,我可没忘!” 杨玉真又为之一滞,讲不出话来。 踏过铺满枯叶的山路,拨开拦路的枯枝,在这有些萧凉的青莲山上,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响着,不多时,几人便到了钟离观墓园,站在了彭渐墓前。 董昭跪了下来,他细细抚摸着那块墓碑,用指纹感受着墓碑上的凹凸,回忆着与这个老人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师祖,我来看你了……”董昭开口,已是哽咽不止。 白梨从包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无声的蹲在董昭身边,点火,燃香,洒纸。做完这一切,她也默默的跪了下来,他的师祖也就是她的长辈,谁让她嫁给他了呢。 后面的梁穗吴非也不知不觉眼眶红了起来,当初这个老人还在的时候,钟离观是江北吧!”杨玉真不再啰嗦,拔出了钟离剑。 董昭缓缓拔出了小展刀,想了想,还是用了右手,虽然两只手都练的很娴熟,但他还是决定先用右手。 见董昭拔了刀,杨玉真当即脚尖一点,以一个穿山豹的身法直接纵来,手中剑光凌厉,剑气盈盈,照着董昭咽喉就刺! “姓杨的你居然这般阴险,上来就下死手!”白梨见状一惊,不由握紧了剑柄。 “乒!”刀剑相击,火花荡出,董昭以刀隔开钟离剑,杨玉真一剑被格,复手腕一转,一剑横削,董昭仰身避过,杨玉真手腕急速抖动,剑影如花般迷眼,再次上前,分刺董昭鸠尾,膻中,气户! 三清临门! 杨玉真使出了太乙剑法的剑招,剑光狠厉至极,剑剑直逼董昭要害,逼得董昭步步后退,一时间,脚下本就松散的砖石不断被踩断,然后飞出,灰尘漫天! “还手啊,你这笨蛋,董昭你不是挺厉害吗?”叶眠棉不满的大声喊道。 白梨却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董昭要干什么。 董昭一路被迫格挡,闪避,杨玉真边刺边喝道:“你就这点本事,还手都还不了,还在我面前大话连篇,为师告诉你,打不过别人就别放狠话,不然,难堪的是自己!” 随着杨玉真一剑刺出,董昭以刀身挡住,忽觉一股大力传来,董昭手一沉,杨玉真剑尖一颤,一震,董昭当即被崩开,后退两步,右手虎口生麻。 “这招叫钟外离音,看明白了没?” 董昭不作声,杨玉真再上,一剑撩出,董昭举刀一拦,那剑剑影晃动,朝着董昭左胸又一剑刺来,董昭准备举刀再格,不料杨玉真那是道虚影,真正的剑朝着他的右臂,一剑划下! “呲拉!”董昭连退数步,右手手臂上衣襟裂开,鲜血淋漓,董昭皱了皱眉,杨玉真停手道:“如果你就只有这点本事,还是收回你那些话的好,别以为你在外边混了个甚么大侠之名就可以来这里放肆!” “昭哥!”林萍慌了,就要上去查看董昭伤势,白梨却手一拦,说道:“这才刚开始,不要急。” 叶眠棉好奇的看着白梨,然后又转头去看董昭。 董昭听得杨玉真的话,笑了笑,说道:“杨道长,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人,方才这一剑,不过是还你往日师徒之情而已,接下来,你看好了。” 董昭朝右臂一捋,抹去血迹,然后交刀于左手,手腕一转,手指摩挲着熟悉的刀柄,然后眼神一凛,脚尖一点,朝着杨玉真掠了过去,一刀劈下! 杨玉真脸色一变,董昭这刀好快,他眼神一凛,丝毫不敢大意,抬剑就是一挡! “锵!”杨玉真感受到了磅礴的内力朝他手腕,手臂,肩膀压了下来,登时脸色又变,董昭一刀被挡,一脚便出,蹬向杨玉真胸口,杨玉真见用脚顶已然来不及,只得抬起左手一拦! “砰!”杨玉真左手被他一脚踢了个结结实实,手臂震痛不已,他眉头一皱,忽见董昭身子一转,刀花一晃! “残月!”一刀斜划,杨玉真持剑一挡,“乒”的一下,他挡是挡住了,但手臂的震麻之感传来,他一时气血翻涌,不自觉的往后而退,董昭欺身而上,掌中内力蕴,刀身寒芒起,一刀画了个大圆,倒抡过来,狠狠朝杨玉真那冲天冠劈下! “满月!”董昭一声大喝,声势如雷,杨玉真勃然变色,不敢硬接,连忙撤身往侧面一闪,那凌厉的刀锋擦着他的肩膀而过,狠狠劈进了地砖里,“轰隆”一声,上十块砖石为之崩开,烟尘四散。杨玉真吓得心都一跳,若是硬接了,这不死也得重伤吧。 趁着董昭刀还插在地上,杨玉真眼色一变,从侧面一剑朝董昭刺出,谁知董昭也不慢,一手拔出刀,反手就是一荡! “乒”的一下,刀又将杨玉真快刺中的剑给荡开,然后手腕一抖,刀一转,就绕上了杨玉真的钟离剑,一刀一剑转着圈,杨玉真用尽内力,但手中剑越来越不受控制,忽董昭手一顿,一刀刺来!杨玉真抬起剑,以剑身一挡,不料董昭刀一弯,复一崩直,一股极强的力传来,杨玉真再也控制不住,虎口崩开,鲜血迸流,手中钟离剑竟然被一刀崩飞了出去! “叮当!”随着钟离剑落地,董昭一刀架在杨玉真脖子上,冷冷盯着他,说道:“还要我收回之前的话么?” 不知何时,钟离观的所有人都出来了,很多人完整的看完这一场打斗,一个个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董昭,居然赢了杨玉真? 刚才杨玉真好像没有还手之力吧…… 董昭入化了吗? “哈哈哈哈……”杨玉真忽然大笑不止,然后眼神一黯:“你出息了……当初是我看走了眼,竟然不识得你这块璞玉……好啊,好啊,钟离观终于有个有出息的孩子了……” “你我师徒,到此为止!杨玉真,我不欠你什么了。”董昭收刀,转身走向了白梨那边。 白梨疾步走了上来,毫不犹豫撕下一块裙角,郑重的给他包扎胳膊,然后温柔的望着董昭,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男子真是个有志气有出息的,想到这里,她眼含笑意。 董昭抬脚准备下山,风遥,梁穗,吴非三人追了上来,风遥拉住董昭的胳膊,问道:“七师弟,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董昭笑了笑说道:“若山中有难,我必会再来。” 三人点点头,随后董昭示意白梨,白梨掏出一张千两的大银票递过来,这是何员外家得来的。三人看见这大银票,先是一惊,然后连连摇头,风遥道:“这如何使得?我们怎么能用你的银子?” 董昭将银票塞进风遥手里,说道:“钟离要重建,肯定要钱,我钱不多,你们先拿着,以后就不要学李瞳下山去讨钱了,你们三位,是我董昭兄长,钟离观以后,就靠你们了……” “七师弟……”三人望着那银票,一时低头。 董昭还是下山了,三人驻足在观星坪台阶口上,久久远望,难以释怀。 三人身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撑着一副拐杖,望着那下山的背影,眼神却阴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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