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听客们的热情跟好奇，掌柜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后面都会妥善安排，请各位放心，多多前来捧场。” 一小部分食客散去，常安也跟着愉悦地起身，带着东子前往茶馆后院。 刚转至门槛，胡飞絮眼尖看到常安，兴奋喊道：“方兄弟，总算把你盼来了。这几日掌柜跟我念叨，那日你匆匆而别，也不知你住往何处，让胡兄好找。” 常安笑着走上前，这效果真的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 胡飞絮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常安请进房内。 门外游走的小厮很快将掌柜请来，掌柜笑容满面地进房，这等了好几天了，终于把他等来了。 “方兄弟，你再不来茶馆，哥哥我可得满京城贴告示找你了。这《西游记》确实不错，不但来往的食客们爱听，就连我的两个儿子啊，也喜欢地不了了，整天孙大圣孙大圣模仿着呢。” 常安依旧保持一贯微笑，食客的反应她刚才看到了，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在古代也能混个职业吃饭了，常安这心里也乐开了花。 “方兄弟，你说个价格吧，这书一共多少章节，你心里定价多少？”掌柜也不含糊，开门见山正式来谈合作。 这几天常安也想了很多，觉得与其将一本书买断给掌柜，还不如长期地供应，按月结算，彼此合作，实现共赢，方可长久。 “这书共五十二章节，除此外，我还有很多一样精彩绝伦的话本，不知掌柜可否感兴趣？” 掌柜看了一眼胡飞絮，心里暗自盘算一下，半沉思道：“那方兄弟，这《西游记》为兄按每章节一两银子跟你买，你看如何？” “郑掌柜是爽快之人，只是我不太想只卖这本书，我谋求的是长久的发展，虽说单靠《西游记》，小弟也能发一小笔财福。不过掌柜想过没有？今日这《西游记》胡兄讲得，别家茶馆听去了，也开了张，这一两家还好，若是多家传了，这生意不就难做了吗？” 常安提醒道，这戏本没有专利权，官府也没规定茶馆之间戏文不能互通，这盗版的多了，正版的生意固然受影响。 “这？”郑掌柜猛一拍脑袋，糊涂，光顾着高兴这几天人多了不少，差点忘了，别家茶馆也会模仿这茬了，心里有点不踏实，请教道：“那方兄弟觉得为兄如何是好？” “我呢，是真心想跟郑兄合作，这个月算试用期，我这边提供十五个章节，预收你二十两银子。不过郑兄可以试着照我的建议去做，保你茶馆收入能翻几倍。如果下个月收入没翻倍，郑兄尽管随时终止合作。不过，终止合作后，郑兄就不能用我这边的故事跟所有的提议。若是郑兄下个月选择继续合作，我这边呢，是按月收费，每个月三十两银子。郑兄可以考虑下，考虑好，我们来签下合约。”常安有条不紊地讲着，示意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呈给郑掌柜过目。 关于这份合约，常安可是费了好多功夫，叫东子找了很多契约的版本来参考，再借鉴现代的合同模式，写出来的。 里面明确规定常安所提的意见跟说的戏本只在合同存续期间内允许被使用，违者算违约，违约需要赔付巨大金额。 郑掌柜来回反复查看了合同的内容，还是不敢确定问道：“方兄弟，我这还是小本生意，这几天虽说食客多了不少，但为兄也赚不到这二十两银子。” “对的，所以我才说你要按照我接下来的建议做，如果单从听故事来赚钱，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郑掌柜胖乎乎的肥手左右顺了顺嘴边的小胡子，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下定决心道：“方兄弟，我信你这次，二十两就二十两，赌一把。阿松，笔墨伺候。” 唤作阿松的男子取来小毛笔。掌柜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方方正正盖上自己的名字印章。 常安没有写名字，但是也爽快地印上自己的手掌印。 等字墨干了后，常安轻轻折叠，一式两份将一份合同递给东子保存，另一份留给掌柜。 掌柜求知道：“合约已签订，请方兄弟赐教，茶馆生意的兴旺之法？” “若想增加收入，单靠胡先生一人说书，效益还不够可观，需从三处着手。其一，加以膳食法，要增加一些开胃的小吃，而且还要是他们没吃过的，别处买不到的，这个做法等下拿给你。其二，佐以戏台辅助，就是胡先生早上以说书形式讲故事，下午让戏班子用演戏招徕客户。其三，用故事周边手办，而且是限量版的，顾名思义，就是故事情节里面的人物具体化成小玩意，供人购买。”常安伸出三个手指，让东子将准备好的小吃做法跟西游记的周边人物小人漫画放在桌子上，一份是要掌柜盖章的，一份是给掌柜的。 常安示意掌柜盖了两个端正的骑缝章，指着上面的内容再一步详细介绍。 郑掌柜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小吃做法，感觉有点稀奇，当即叫其中一张做法叫阿松送去后厨，让其做几份小样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常安唾沫横飞地普及手办周边宣传的可利性，这个东西利润太高了，做得好的话，靠这个发财都指日可待。 胡飞絮不懂生意往来，只关心话本的进展。 倒是郑掌柜，听得频频点头，右手拇指跟食指捏着一小撮胡须来回捋顺，看不出这个方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个经商奇才。 “掌柜，林大厨按方子做了四道小吃，请掌柜移步去后厨尝尝。”阿松一阵风似的进来通报。 “方兄弟，老胡，一起去尝尝吧。这边请！”掌柜兴致勃勃地起身，刚才跟常安的一番对话，已然让他对这些方子的实行有点动力，先试试菜，看这些到底做出来是什么味道。 后厨其实很近，走个十几步就到了。里面厨师望过去，居然有4个厨师，此时他们围成一圈，正对新出炉的这四道小吃进行品尝交流。 见掌柜到了，他们自动让出一个大缺口，递上筷子跟酱料，垂手恭敬地站立一旁，个个屏息凝气看着掌柜的反应。 这四道小吃分别是炸薯条，鸡米花，爆米花，柠檬鸡爪。配以番茄酱跟黑椒酱，奇特的味蕾跟美妙的滋味相碰撞，郑掌柜从忐忑好奇的心情转变升级为惊喜。 其中一个较年老的厨子问道：“掌柜的，这个方子是哪里来的，这些做法，老林还是节完毕，刚好更新到《西游记》师徒四人过火焰山情节。 情节卡住，不上不下的，胡飞絮写得正起劲，奈何好巧不巧，这么紧张刺激的片段刚好就没了下文，这火焰山到底过了吗？怎么过？倒是说呀。 胡飞絮软磨硬泡地哀求方常安告知下文，方常安差点就要说了，最后还是缄默，摇摇头，故作神秘道：“后面章节啊，等郑掌柜付费，才能解锁，请谅解谅解。” 茶馆的生意爆满，大家都知道听风轩茶馆说了名曰《西游记》的新书，齐天大圣孙悟空精通七十二般变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时间，收获男女老少粉丝一片。 大家争先恐后每天定时来茶馆占座，好第一时间知道后续。 茶馆新出的小吃也十分稀奇，花样多口感新鲜。看客们可以边听戏文，边吃零食，一时间，这茶馆成为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晃眼半个月多就过去了，这次常安没有等到一个月后再来验收效果，倒是每隔十来天看一次，随时掌握知晓推广进度，这样有助于自己制定下一步计划。 由于近期常安经常来后院找胡飞絮，店小二也熟悉了，知道茶馆生意火爆有很大功劳归于常安。每每看见常安的马车前来，都是笑容满面无比热情地将常安请了进去，又急奔告知掌柜。 人逢喜事精神爽，郑掌柜最近不但生意兴隆，还把自己养得更加白白胖胖。没想到这人走运的时候，福星都是自己上门来的。 此时的郑掌柜恨不得将常安当财神爷供奉着，不但亲自倒茶，更是一口老弟老弟亲切地称呼常安，当即允诺跟常安长久合作，还坚定要认常安做义弟。 胡飞絮得知常安前来并且跟掌柜达成一致的合作共识，也是欢喜至极地前来招待，天晓得，他最近太想知道火焰山的后续，做梦都梦见孙大圣，这下，戏文后续有着落了。 可是常安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没法三天两头出来抛头露面，眼看着天气也越发炎热。这些天跟胡飞絮的沟通期间，发现这人忠厚老实，认死理，便暗自告知，让他有空便去相府后院记录戏文。 胡飞絮最初听闻相府，综合常安穿着跟举止，以为常安只是里面的门客或者表亲戚，一口应承，直到看到常安着女装，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有很多稀奇古怪故事的女孩居然是大名鼎鼎方丞相的爱女，不由得肃然起敬，更加敬重方常安。 丞相府内，胡飞絮时常来往，久之，陈氏也有耳闻，详问常安，得知常安只是给茶馆提供戏文，并无其他不适之举，便也由着她去，再无过问。 林姨娘跟巧燕自从私银事后，收敛了很多，虽然后来丞相知道了，但好在陈氏从中调和，此事也告一段落。 林姨娘对陈氏自此之后也是心怀感激，信守承诺三个月后金条如数奉还，而且对陈氏言辞恭敬，不再心怀不轨。 瑞阳国，金銮殿内。荣圣帝高高在上，群臣觐见。 “ 急报！急报！” 皇帝身边的刘公公赶紧下了台阶，接过快马加鞭送来的信条，解开铺平，递与皇帝。 荣圣帝冷眼飞快一扫信上的内容，声音不怒自威，看向跪着的骑兵道：“朕早已拨皇粮三千石，赈灾衣物三万余件，为何信上说灾情加重，灾民有增无减？赈灾的粮物也都不够，是朝廷派去的人还没赶到吗？” “回皇上，朝廷派来的救援在遭到袭击，方大人在追寻皇粮途中身负重伤，跌落悬崖下落不明，皇粮只抢回五百余石。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到处流窜，抢夺食物，水跟钱财，洪水暴雨频发，明安县乱做一团，灾情着实难以控制。” “为什么遭到袭击？可知是何人所为？”皇帝追问道。 “回皇上，对方衣着统一，武器精良，专为皇粮而来，只是盗贼狡猾，末将无能，不知道是何方盗贼。” “确实无能！”荣圣帝威严尽露，凌厉的眼神像是要将禀报的将士撕裂开来，继续问道：“那丢失的皇粮跟方民成如今何在？” “回皇上，敌寇夺了皇粮，往深山而去，臣等追寻未果，皇粮跟方大人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皇帝眸子细细眯起，将手里的急报往桌上重重一拍。眼里的巨怒已达极点。 一众官员跪地不起，无人敢应话。天子震怒，一不留意，脑袋不保。 “李弘听令，朕命你即刻着铁骑三千，皇粮一千五百石，赈灾衣物一万件，明日急赴明安县，不惜一切处理灾情，若有阻碍赈灾者，杀！” 阴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战战兢兢的群臣，像是看一群废物一样。皇帝冷冷道：“皇粮跟方民成，朕必须都要见到。” 李弘领命，退去准备事宜。 众人依旧噤若寒蝉，皇帝一声令下，便退了朝。 顺龙殿内。 方策袍子一卷，跪下道：“臣求皇上恩准，让臣跟随九王爷前去赈灾。此番犬子护送皇粮不力，如今皇粮跟民成下落不明，臣就一个独子，实在惶恐难安，求皇上开恩。” 皇帝居高临下，审视丞相颇久，才道：“准”。 自古君王都是这样的，很多时候即便同意臣子的提议，也不会一口应承或者拒绝，就让你等，等到你心里焦躁难熬，才缓缓说个“妥”，仿佛是天大的恩赐。 方策回到府里，大致内容同陈氏商量。常安刚好在母亲陈氏房内，听父亲说兄长失踪，也是焦急异常。 皇粮丢失，兄长失踪，这罪名跟压力都很大。 看着平时淡定威严的父亲也紧锁眉头，常安心有不忍，双膝跪拜道：“父亲，母亲，如今兄长生死难料，皇粮去向不明，皇上已然震怒。轻则父亲受同僚排挤，重则举家担责监管皇粮不力的罪名。请让我化成随从，跟在父亲左右，我一定听从指挥，求父亲母亲准许。” 自己好歹算半个地质学家，大学专业的学习跟实地考古多年，练就她对地貌和地层有一定的分析见解。 方民成对她这个妹妹也是疼惜，此时方家有难，自己既然顶着相府千金的头衔，自然要出一份力，帮助方家共度难关，也不乏是一种善举。 方策负手而立，不假思索道：“安儿就不要去了，此次出行凶险，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可怎么活？” 常安情真意切地恳求道：“父亲，安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保能力，多个人多一份力量，我真的很担忧兄长，请父亲成全。” 方策看了眼低头抹泪的陈氏，拿不定主意地摇摇头表示拒绝。 方常安坚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再三向方相夫妻承诺自己已经有能力自保，声泪俱下，长跪不起地坚持要去寻方民成。 如此有情有义的常安，最终打动了方策，只见他沉思良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罢了，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去收拾好，明早天一亮我们便出发吧。” 次日一早，常安将头发梳了个书生模样，又带了个方巾，乍一看，还真像小青年。草草喝了稀粥后，自己背了个大包袱就在前厅等候。 不多时，方策带着洪广华来到前厅。 洪广华是方策身边的谋士，武功谋略都甚是不错。跟随方策已有二十多年，自是忠心耿耿，他熟络接过常安的大包袱，放进大门口的马车里面。 这次情况紧急，人手也不能带多，洪广华赶车虽急但很稳，很快追上九王爷的队伍，跟着李弘后面的马车前进。 辛武老早就看到丞相的马车，便禀报道：“王爷，方相马车追来了。” 李闭目养神，懒懒回道：“老狐狸速度倒是挺快，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是！”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进。 除了中午吃饭休息半个钟，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大队伍最后在一处大空旷地停下，原地歇息。 士兵们搭好帐篷，常安自己住了一个小小的，搭在父亲身边，好方便联系。 士兵们熬好粥跟面饼，端来帐篷，虽然只是简单的膳食，常安跟方策洪广华三人也没嫌弃，就着吃完了。 夜幕已经很黑，常安简单梳洗后，见四下无人，便拿着自己手绘的明安县地图来到方策帐篷内。 此时方策还没有头绪，望着小案几上的地图发呆。 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他是丞相不假，但主要职责是协助皇帝处理对应的政务跟监察百官，这些细致到地形地貌野外环境的，对他一个文官来说，还真的是挑战。 常安将自己的手绘图覆在案几上，说：“父亲，这是女儿昨天根据明安县的地形图绘制的地貌地形剖面图。” 方策仔细看了一眼手绘图很是吃惊，自己女儿何时有这本事？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圆圆圈圈斑斑点点是什么标志？ 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于是问道：“那上面这些是代表什么意思？” 常安解释道：“这个曲线就是山脉的构造，点点这些是砂石，箭头这些表示地质层面的挤压方向。根据明安县南高北低的地貌，山脉和河流方向也是自西而东，洪水的频发区在这里，灾民们现在流离失所，我们可以在南边建造一些应急避难所给他们居住，对洪水流经的地区人民加以疏散，让他们加急向山坡、高地等处转移。地势低洼的洪水进水处，用沙袋挡板来围堵。” “你如何知道山脉内部构造？又如何知晓这些挤压方向？”方策感觉很吃惊，这些东西，自己都是第一回听到，常安又是经常在府内，如何知晓这些奇闻怪录。 常安知道这些知识对于一个古代人太过超前了，便随地捡起一块尖石头，就着沙地画出山谷跟皱褶断层，简单科普一下向斜成山、背斜成谷的地质构造示意图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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