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早有交代只叫公子,方民成见到李弘后,便按照礼数,拱手作揖,向他施礼问安。 打过这通招呼之后,方民成才开始讲述今天所见到的事情以及常安对此事的推测。等他把这些都说完以后,又让常安再次展示一下那个能将石头变成银子的神奇戏法,好让李弘也亲眼目睹一番。 李弘悠然自得地打开扇子,轻轻晃动着,扇面上绘制的山水图案若隐若现。又优雅地倒了三杯清水,然后端起其中一杯,轻抿一口,这才缓缓说道:“卢伟已经前去打探消息,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等他回来。就知道虚实,不过,本王这次还是小看了方小姐,没想到她对江湖把戏耍得如此精通,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经过李弘这么一提醒,民成懵懵然地看了常安一眼,事从紧急,刚才光顾着想着村民失踪的蹊跷跟动机,倒是没探究想过安儿从何处学来的手法。 常安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随口一诌解释道:“哈哈哈,王爷真会说笑,臣女之前遇到个走江湖的人,她教了我一点皮毛,碰巧而已。” 李弘淡淡略过常安一眼,并不相信她的话,世间哪有这么碰巧的事,不过末枝小节的事,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三人就这样面对面各怀心思静默地坐着,没人想要开口打破寂静。 一身深蓝色劲装的卢伟推门而入,见到桌前坐着的三人,愣了两秒,迟疑地开口道:“公子,有发现。” 卢伟,李弘身边的另一个高手护卫,武功极高,嘴巴极臭,仗着自己武功高,损人不是一般的刻薄,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嘴。 李弘常年带着辛武比较多,因为受不了卢伟的叽叽喳喳,就经常打发他去走南闯北的打探消息。 这人虽然嘴碎了点,但忠诚度满分,办事效率很高,重要的事交给他办,李弘那是一百个放心。 李弘言道:“说吧,方公子跟小姐都不是外人。” 卢伟谨慎地关上门,走上前,小声道:“公子,属下打听到,两年前这里突然多人肚子疼,病来得蹊跷,村里的赤脚大夫都治不好,有几个去了邻近县治疗。不出几天,去邻近县治疗的人就死了。属下还在想人命也忒短了些,区区肚子疼,也能死个人。说巧不巧,这道长就是这时候来到村庄,三幅药帖,就将人治好了。属下琢磨,这里面定有名堂,这道长还能起死回生了不成。后来这道长在街市将一块石头变成金子,当时很多人看到的,大家奉他为神明,恳求老道长收徒,就这样,收了一波,原本以为到这就完了,嗟,不到一个月,出去的他们当中有些人回到这里,把家里的妻子孩子也都带了去,说是这样就不想家,能更专心修炼。属下找了很久,找到一家男主人去了深山,妻子在家带孩子,问了她男人有没有写信之类的,她说没有回音。还有一个发现,我走访了一百多户,发现去修炼的人,大多都是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更奇怪的是,有两个没跟去炼金的人,他们也是两年前患病被道长治疗好的人,一年后都相继死去,死因不详,但是脸色发青,印堂发黑,吐血不止。” 常安听得惊心动魄,而一旁的方民成则一脸震惊。 李弘脸色沉了沉,声音微怒,“如此大事,怎么不见知县上报朝廷?” 卢伟回道:“属下未前往知县打探,但据村民所言,知县对他们整个县都很照顾,堪称贤良之官,寻常百姓若有口舌之争,知县知晓后甚至会亲自出面调解。” 不知怎么的,常安潜意识隐隐感觉有点异常,不禁脱口而出问道:“那知县他否有子嗣呢?他的亲属之中,可有也去进山修炼之人?” 卢伟稍作停顿,挠挠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公子,这个情况需要打探吗?” 李弘将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杯沿,果断下命令道:“探,不但要查知县一家,而且还要查下知县是否跟这道长有来往,今日暂且到此,你先下去歇息,明日再探。” 卢伟领命,轻手轻脚退出房内。 屋子又剩下无语三人组。 事情未查未定,现在稍微有点眉目,不过证据还不足,还需要继续查探,才能下结论。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也都退下吧。”李弘下逐客令。 兄妹两人赶紧行礼退出,各自心思纷杂的回房休息。 许是心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夜,常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来到了一个巨大宽敞的山洞,有几个身穿道服的粗犷汉子,奴役着一群男女老少,他们都呈现一副面如土灰的麻木现象,面容憔悴,宛如土灰色一般,透露出一种深深的麻木和绝望。常安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同情之情。 再往前走一些,她发现了一个巨型的炼丹炉,这个炼丹炉高达三米,口径大约为两米左右宽。 仔细观察之下,,这炉上面还堆叠着一个打坐的人。炉盖边雕刻着云饰,四周皆以长龙为边,前后中心位置则是阴阳八卦图案,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周围有人不断来往加入丹砂跟硝石之类的东西。 常安很十分奇怪,这山洞能这样生火吗?难道不怕空气不足或者碎石脱落导致崩塌吗? 正当她思考之际,,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只体型巨大的怪鸟驮着身穿黄色道袍的道长从上面俯冲下来,原来,在山洞的右侧有一个大大的裂口,足够让空气得以流通。 众人见到大鸟和道长的出现,纷纷惊恐地向后退缩。 怪鸟呕哑嘲哳的叫着,叫声极为难听,那声音犹如尖锐的利刺划过玻璃,刺耳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道长从鸟背上滑下来,他那阴鸷的眼神左看看,又看看,仿佛在搜寻着什么猎物。 然后只见一根细细的铁链高高从上猛然鞭下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卷起一个孩子往上一抛。那孩子惊恐的尖叫声瞬间被怪鸟的鸣叫所淹没。 那怪鸟便轻仰着头,张口血盆大口,口中尖锐的獠牙上还挂着黏稠的唾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孩子在空中徒劳地挣扎着,瞬间就被怪鸟一口吞入腹中。 常安吓得往后退一步,脚跟撞到后面的铁笼,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一阵阵温热的呼气感从耳后边传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常安回头一看,黑暗之中有一只猩红的大眼睛正死死盯着常安,眼里尽是凶残跟杀戮之气,那眼睛犹如燃烧的火球,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又一股温热感扑面而来,竟是它呼出来的气体。 阵阵凉意如冰冷的蛇一般涌上身,恐怖至斯的场面让常安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吓得常安从睡梦中惊醒,她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拼命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仿佛要将那恐惧拍出体外。再闭眼,眼前一直浮现最后笼子里血红的大眼,那眼珠似乎还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让人甚是心慌。 无论想什么,那只大大的血色眼睛如影随形,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脑海深处。常安索性便不再闭眼睡觉,盖着被子瑟瑟发抖,静静地思考着这可怕的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直到天亮,常安依旧心绪难宁,明明是在做梦,可那触感、那气味、那令人胆寒的场景,为什么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恐怖,分不清现实跟梦里,只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常安带着小雯下楼用膳的时候,店里依旧冷冷清清。 去房内找哥哥,方民成早早便出门去,常安惋惜地关上门,悠悠叹了一口气,还想跟哥哥说说怪梦来着。 “方小姐因何叹气?”冷不丁李弘打开门,立在门框边问道。 “啊?你怎么没出门啊?”常安没想到李弘居然还在客栈,话没经大脑地问出来,很快想到他是王爷,自然不必事事躬身亲为,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不禁吐了吐舌头。。 李弘对常安没规没矩的回话已经习惯,轻轻勾唇一笑,问道:“怎么?方小姐对本公子无所事事感到不满吗?” 哪里敢不满,借几个脑袋也不敢。 常安难为情地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尴尬,摆摆手,回道:“不敢不敢,公子想干嘛干嘛,当我不存在。” 明面上常安跟李弘已经是未婚夫妻,暗地里常安却视他不啻于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像今天这局面,常安只想遁走,不想过多纠缠。 倒是李弘,摆脱了清晨上朝又避开了老臣们的轰击,乐得清净,眼下手下出去打探,无聊之余,跟方常安斗斗嘴,也是李弘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看着脚底抹油急于躲开自己的常安,李弘长手一拦,抓住常安的后领,道:“本公子现在想下棋,方小姐进来陪我下几盘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房内,用脚一勾,门便关上了。 常安心里感慨道:果真是皇子作风,连门都舍不得脏手,又觉得李弘很奇怪,自己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何必还要假装下棋来联络感情。 李弘拿去棋盘,黑白棋子各放两个竹筒内,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常安惭愧地低头下,毫无气势地嗫嚅说:“王爷,其实,你说有没有可能,臣女,不会下棋。” 这回换李弘奇怪了,堂堂丞相千金,琴棋书画就算不精通,至少也是基本功,她居然跟自己说不会下棋? “方小姐不想下棋便直说,何必撒如此拙劣的谎?” “那我直说了,我不会下棋,也不想下棋。”常安有一说一,自己确实不会也不想下棋来着。 “是吗?那方小姐是不不想下棋?还是不想跟本王下棋?”李弘面色铁青,执着黑子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眼神高冷地瞪着常安,浑身透露着一股怒意。那模样,活像一只被惹怒的雄狮。 糟了糟了,不好了,他好像生气了呢!常安心里有点后悔,对方可是王爷诶,而且武功高强得很,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小命,自己是在找死吗嘛? 阵阵不安涌上心头,常安右手轻轻摸摸了鼻子,低眉顺眼地说道:“能与王爷下棋,乃是臣女之幸。只是臣女没学过棋艺,若是王爷真有兴致,臣女斗胆请王爷不吝啬教,臣女定当竭力所学。” 李弘心里暗暗冷笑,这方常安也忒会装了些,把自己当傻子耍,自己倒是要看看,她能装傻装到什么时候。于是李弘便解说跟教导她棋位跟下棋之法,但一局下来之后,李弘沉默了,看着常安清澈愚蠢的眼神还有拿棋子生疏的手,他终于相信常安没骗自己,她是真的不会下棋。 虽然很震惊这个事实,但李弘还是寻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抵是常安不喜下棋,丞相宠爱,没强迫常安学习棋艺罢了。 好好的下棋心情,被常安蠢不可及的下棋回路破坏了。 李弘没好气地将棋盘往前一推,命令道:“不下了,把棋盘收起来罢。” 常安依言将黑白归类好,将棋盘收回旁边的布袋里。 那不下棋了,也没自己的事了,应该可以溜了吧。 李弘看穿常安有心避开自己的心思,皱着眉问道:“坐吧,本王且问你些话,你尽管如实回答便可。” “是,王爷请问,臣女不敢有所欺瞒。” “方小姐好像很怕本王,是何原因?不要说没有,本王眼明耳聪,你不必狡辩。”李弘直接断了常安后路,不给她否认的机会。 ······ 常安心里想道,还能是啥,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是王爷,一句话能让人脑袋搬家,搁谁谁不怕。 当然,这上面只是心里话,从常安嘴里说出来,便成了“王爷英明神武,气质超凡,臣女对王爷仰慕不止,深感自己粗鄙,不敢污了王爷的眼,所以每每总是避而不见,这是对王爷尊贵不凡的怕,也是臣女深感自身不足的卑微。” “方小姐,你不去唱戏真的可惜了,谎话信手捏来,少跟本王打马虎眼,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李弘自是不信常安的这套说辞,这啥都能说出一朵花的本事还真随了方策,果真有其父必有其女。 “王爷,这就是臣女的真心话,臣女对王爷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臣女自愧不如。” “既是如此仰慕本王,那方小姐今日便在此待着,什么时候方小姐说真话了,本王舒坦了,方小姐再回房吧。”李弘并不吃常安这一套,势必今日要听到常安真实的想法。 看来今日的马屁不管用,常安站远一点,小声道:“那我说真话,你不可生气,不可报复我, 或者记仇。” 李弘挑眉,点头示意道,“废话那么多,讲!” “真话就是,一来你有武功,我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你,轻者被你打残废了,万一下手重了,小命不保。二来,你王爷身份摆在那,这皇室权威挑战不得,杀死我对你来说,太容易,我年纪小,胆小惜命,还想多活几年。”常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弘的神情变化,不敢漏掉一点。 李弘闻言,哑口失笑,摇摇头,走过去,用扇子敲了常安的额头道,“平时看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现在看来,你倒是一股傻劲。天下有武功的人多了,你岂不各个都怕?再说皇室子弟又能如何,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一样要获罪。你怕我杀了你,可你忘了你爹是丞相吗?这么贪生怕死?” 常安缩着脖子道:“自古皇室子弟仗势欺人的例子多不胜数,再说,又不是个个都如王爷一样光明磊落,背地里杀人的事多了,臣女小命一条,不敢以身冒险。” 李弘略惊讶地看着常安,再次敲了她的脑壳,告诫道:“你这话,若让有心人听了,说你含沙射影,圣上听了,你说方相吃得了兜子走吗?” 常安自知失言,垂下头温顺回道:“臣女口不择言,王爷当臣女放屁就好,不要迁怒旁人。” 李弘嫌弃地看着常安,摇头叹道:“啧啧,粗俗,本王真的很质疑丞相的教女方式,连这种话也说得出。” 常安心想,好吧,你就嘲笑我吧,看开点,不跟你这不开化的古代人计较。 “怎么不敢应话?羞愧难当了吗?” “王爷,不要再取笑臣女了,万一臣女想不开,撞死在王爷房内,也不好。你说是不是王爷?”常安实在没辙,讲话说自己粗俗,不回话又说自己羞愧。 既然李弘有意找茬,自己就自我贬低,用魔法打败魔法。 李弘凉凉看了常安一眼,出声道:“方小姐如此惜命之人,定当不会因为一言两语去寻短见,论说笑的本事,方小姐首屈一指,本王甘拜下风。” 顿了顿,用扇子指着茶壶道:“本王请小姐来叙话多时,竟忘记分杯茶与方小姐,请方小姐去取水来,本王请小姐喝一杯。” 常安眼睛一闭,真见识到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是什么意思。指使自己下楼打水沏茶,美其名曰“请自己喝一杯”,实在忒不要脸了。 饶是心里千百般不乐意,但谁叫他老子是皇帝呢,得罪不起。 常安一边怨怼,却也只好一脸不情愿地拿着茶壶下楼去。 店家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高高瘦瘦的,坐在椅子上,听见楼梯脚步声,热情招呼道:“姑娘,是要打水吗?” 常安知道他腿脚不好,自然没想劳烦他,就摇手道:“我自己去后院找大娘就行。你忙你忙。” 客人自己要去,店家自然没了下文。 常安挑开门帘,只身往后院去。 大娘正在淘米,大叔不知去哪,常安打了声招呼,自己去灶台上倒水。 “姑娘,别烫着,我来吧。”大娘喊着,将米锅放下,拿着厚厚的布垫住锅柄,将滚烫的热水倒好,壶盖封上,提手扶正。 常安感激地说道:“大娘,真是麻烦您了,总是这么照顾我。” 大娘乐呵呵笑着回应:“这孩子,说啥麻烦呢,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常安道谢地从灶上提在手,大叔风尘仆仆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叫道:“孩儿她娘,出大事了。” 大娘也听到大叔喊她,踏出厨房内,大叔从大缸舀了一勺水,咕噜咕噜几口喝完。 人都是八卦的,常安这会并不着急走,慢吞吞地提着水壶,一步三回头,听着他们讲话。 “今日清晨,我四处打听了东巷那边的几十户人家,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陈婶子告诉我,两天前道长去往隔壁县招募弟子了,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急忙赶过去寻找,可惜还是没能碰上。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前行,前往厘山。就在厘山的渡口处,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那老头不知怎么摔的,浑身都是血,嘴里还不停喊念着什么“大鸟”之类的话,没过多久,他就断气身亡了。你说,我要不要报官,毕竟这老头死在了渡口边,总得有人来收拾尸体吧?今天早上真是把我吓坏了”大叔气喘吁吁地说道。 弟弟一家至今还不知去处,现在又遇见暴死的老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常安在听到“大鸟”两字的时候,突然间惊得一震,手中提着的水撒了一地,梦里的情景涌上心头,让她心中不由得心里惊慌。 大娘脑海里只来回荡漾两个字“死人”,紧张得双手来回擦在围裙上,按着桌子坐在矮凳上,咬着嘴唇不确定道:“老头子,人不是我们杀的,咱们报官,知县应该不会抓我们,再说知县是个好官,我们做的是好事,应该无大碍吧。” 大叔沉默了,常安转身将水壶放在桌子上,问道:“大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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