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这样同床共枕的,总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这样想着,李与恩虽然舍不得放开娟儿,还是狠狠心放开了,还是想睡到地上去。他刚放开娟儿,屋外突然又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娟儿被吓醒了。李与恩再次抱住她,安慰她别怕,说我出去看看,把那只破盆子放好来,就不会吓着你了。说着李与恩就披衣下床,点上灯,出了门,来到院子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铜盆好好的放在矮墙上,也没有猫。李与恩就回了房,刚躺下,屋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娟儿吓坏了,她以为是馨儿不喜欢她跟李与恩结婚,回来闹事了。惊恐地说:“我们,我们的事,还没告诉馨儿姐姐的吧?是不是她不喜欢——” 李与恩看到娟儿吓得瑟瑟发抖,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低语:“不会是馨儿,她很善良,你知道你对我好,对儿子好,欢喜都来不及。”李与恩想到了是谁,但他不说出来,只是抱着娟儿,轻声哄着她…… 听到李与恩房间里终于传来了期待中的声音,屋外一片寂静,大家都度过了一个欢喜而平静的夜晚。 眼看要过年了,冯正祥老俩口干脆留在了村子里,“监督”着李与恩和娟儿,到了过年这天,再跟李与恩一家三口都上他们家去,说是两家人在一起过年,热闹些。 李与恩和娟儿就趁到镇上过年这几天,把李小心上学的事落实好了,本来还想过完年再回村上去的,冯天宇说村上那些药材大可以请人种着,你就在镇上开药铺吧,你诊病,娟儿卖药,这样孩子读书也方便。 冯正祥也说我跟你们生活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年前跟你们分开几天,老不习惯,不如你们就留在镇上吧,村上那些人还免费给他们诊治,有病让他们到镇上来找我们就好。 李与恩跟娟儿合计了一下,本来小俩口要将李小心留在师父家里,一是觉得太麻烦师父一家人,二也有点不放心,就听从了冯天宇的建议,找个铺面开起了药铺。李与恩这些年在这十里八乡已小有名气,药铺一开起来,生意比在村上还要好,因为这是镇上,相对集中一些,方便四面八方的人上门求诊。加上年前李与恩成功救下一个难产大出血的产妇,现在许多人生孩子也不再迷信的不请男郎中,单请稳婆了。稍有点钱的人一般都是两个人都请,就让稳婆去接生,李与恩在隔壁屋子里坐着喝茶,万一有状况他才上。有李与恩在屋子里坐着,产妇及家人都放心。 现在稳婆改称接生婆了,乡下有的年轻人称接生婆,有的老人还是照称稳婆。 这个时代到处乱哄哄的,今天听说这里打起来了,明天听说那里打死了多少人。不过也都是听说而已,仙桥镇相对来说还算平静,只是许多新鲜事物呼啦啦迎面而来,使得仙桥镇的人们应接不暇。像在一夜之间,涌进来许多新名词新衣服新发型。刚剪掉辫子不久的年轻男人们穿上了只有一两颗扣子的西服,年轻女人们穿上了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还穿上鞋根细得跟竹筷似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的。镇上新开了一家理发店,不单是剪头发,还烫头发,将一头直直的头发烫成“鸡窝状”。这是这些乡下人对卷发的统称,认为卷发乱蓬蓬的,跟鸡窝一样乱,就称为“鸡窝头”。 娟儿照样挽着她的发髻,插着那根绿玉簪,照样穿着大襟衫,现在花布越来越多,她也穿上了花衣服,越发显得好看。 李与恩有娟儿操持着他们那个家,他就一心扑到了治病救人这件大事上,他仔细记录着所有前来求诊的产妇的年龄、性格、体形、饮食习惯、行为习惯等等,不断总结经验,到后来只要一看产妇的体形,听她们说了平时的饮食习惯和行为习惯,就能初步判定该产妇会不会难产。有了这些经验,那些怀孕妇女都会老早来到李与恩的药铺,向他请教要如何做,才不会难产——硬是把李与恩一个全科乡村赤脚郎中,当成了专业的妇产科郎中。 眨眼间,十年过去了,此时世道不太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终于有一天,李与恩的兄嫂也找上门来了,恳求李与恩收下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因为赋税繁重,他们在家种那点粮食已经维持不了生计。 李与恩就让兄嫂回家种药材,不要再种粮食。种了药材拉来卖给他,换钱买粮食吃。 兄嫂看到李与恩的小日子过得不错,本不想回去。看到李与恩真的跟娟儿成了夫妻,想起以前母亲去世时,他们曾赶过娟儿走,又觉得不好意思,在李与恩家吃了一顿饱饭,还是领了药材种子,回去了。 其实李与恩家的小日子也只能算是勉强度日。他除了坚持给原来村上那些人免费看病,一些难民、穷人他也免费给他们治病,而他们家的药材是请人种植的,要付工人工资,还要养活他们一家人,要送儿女读书,每日的收入都只是勉强够应付过日子。娟儿后来又给李与恩添了一女一儿,这还得亏娟儿能干,会持家,才能用那点有限的银钱,将这个家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冯正祥的妻子于五年前去世,妻子去世一年后,冯正祥也跟着走了。 李与恩与冯家,却因为师父的去世,一下由亲人变成了仇人。 师父临终前只留了李与恩在他床前,嘱咐他要守好那个秘密,老三也不可信,他投奔的那个部队看样子就不是好人。一定要沉得住气,等到真正为穷人打天下的部队出现了,才将那些宝贝交出来。 想不到冯家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冯国平认定了他阿爹留了什么宝贝在哪里,被李与恩独吞了。安葬完冯正祥,就逼李与恩交出来。他们偷听时也听不太明白,但是听清楚了“宝贝”二字,就认定他阿爹留了什么宝贝给李与恩了。 娟儿是记得以前冯正祥交过两根金条给她的,就问李与恩,是不是那两根金条,要不要将金条归还给冯家。 李与恩都不知道娟儿还留着那两根金条,听说金条还在,想了想,说:“先留着吧,冯家现在的生意每况愈下,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所以大哥才会这样咄咄逼人。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他是这种人呢?” 娟儿撇撇嘴:“娶两个老婆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李与恩笑了:“那些有钱人,娶几个老婆的都有呢。娶两个老婆,算不得坏人。” “这么说你也有娶两个老婆的打算了?” “不,我怎么会?”李与恩轻轻揽住娟儿的肩膀,深情地说:“我今生有你足够,娟儿。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说我们家没钱,就算是有钱,我也不会娶两个老婆。你看看冯家那些大婆小婆们,哪个能和平相处的?每次进到乱糟糟的冯家我就头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喜欢去过那种日子。” “是呀,同样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孩子,因为母亲不同,小婆生的孩子总要在大婆生的孩子面前低一头。看着那些孩子,做父亲也不觉得他们委屈,还觉得这是他们的命,真是让人想不通。” “那就不要去想,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好了。现在师父也不在了,以后我们家跟他们家,也会少些来往了。”想到师父,李与恩叹了口气,又想到了那个师父要他保守的秘密。唉!要不,冯家真的逼得紧的话,不如将那两根金条给了他们。怕就怕他们不知足,以为他们还藏有更多金条,得到两根,还想要更多,到时上哪找金条给他们? 想来想去,李与恩还是决定暂时不让那两根金条露面,如果冯家实在撑不下去了,到时再拿出来让他们过日子吧。照这个情形来看,冯家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主要是内耗太让他们伤元气。兄弟之间不和睦,你争我夺的,妯娌之间更是成天鸡飞狗跳,那么多孩子要接受教育,有两个孩子已经出国留学,这都是要大把花钱的事,偏偏那个冯天宇的二儿子冯国昌因为郁郁不得志而吸上了大烟,成天躺在烟馆里吞云吐雾,没钱了就回家去跟冯天宇吵闹,问他要钱。 仙桥镇相对于十年前,扩大了两倍都不止,各种营生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家独大,药铺都开有三家,其他营生也都一样,都有竞争。偏偏冯家还倚老卖老,以为他们是仙桥镇的老商家,那些老主顾们习惯了用他们的东西,总会去光顾他们家的生意的。却不知现在的年轻人们都图新鲜,布匹呀成衣呀都喜欢上新开的店铺去买了,衣服样式更是一天一个样,一些女子还穿起了胸前露出一大片的洋装裙子。走在街上又吸引男人的目光又招人唾骂,骂她们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冯家的布庄、粮庄、酒楼的生意都受到了竞争者的排挤,生意每况愈下。 冯天宇也老了,多子多孙的他却不多福,成天被晚辈们吵得心烦意乱,一气之下跟李与恩说了一声,带上他的发妻到龙庄李与恩的药材地去了,就住在李与恩他们以前住过的那栋房子里。那栋房子这些年来,一直让药园的管事一家人住在那里,冯天宇就是想图个清静,才跑到那里去了。 冯天宇跟李与恩的交情还不错,以前冯家一直靠冯正祥和冯天宇维护着跟李与恩家的关系。现在冯正祥不在了,冯天宇又搬走了。冯国平兄弟们觉得没了顾忌,就更加逼李与恩逼得紧,逼他交出那些宝贝来。 李与恩只说他们听错了,师父嘴里的宝贝就是他留给他的那本医书,是师父这些年来亲手写的,里面有他用过的所有方子,还有他的一些心得体会。如果他们想要,他就交给他们保管。 冯家并没有人跟冯正祥学医,那本医书对于他们来讲毫无用处。他们对李与恩的解释也不满意,认为李与恩是在敷衍他们,骗他们。他们也听说了一些阿爹以前是太平天国部队的人的传说,认定了阿爹藏有宝贝,认定了李与恩知道那些宝贝藏在哪里,一再逼李与恩交出来。 李与恩只能说他也不知道师父是否藏有宝贝,更不知道藏在哪里。原以为冯家兄弟胡搅蛮缠几天,这事就过去了。想不到他的小儿子李小德竟然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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