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九一看不妙,连忙陪笑道:“夫人千万别动怒,我这不是为孩子着想嘛,她都二十好几了,早该成亲了。” 那个妇人却呸了一声:“臭不要脸的,哪个是你夫人?”说话间就冲到了陈老九面前,拿枪指着他:“快滚!小心我的枪走火。” 陈老九看看夫人,又看看女儿,为难地说:“夫人,我,我,这这,女儿不回去,我不好交差呀。” 妇人又呸了一声:“你们陈家,除开我这双儿女,没一个好东西。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快带上你的人滚,以后再这样来吓我宝贝女儿,我炸平你陈府。” 陈小姐乐得跳起来,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叭叽一声,狠狠亲了她一下。妇人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虽然是晚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她也是个大美人,跟陈小姐长得很像。 “这这,夫人,我说你还是搬回去吧,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混日子呀。”陈老九苦着脸说。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老九。”说着妇人鄙夷地看一眼陈老九,“你不是没钱养那些姨太太们了,又来打我的主意吧?告诉你陈老九,就冲你今天敢这样来围攻我女儿,我剁了你的心都有,别再来打我母女俩的主意,滚吧。也给你姐带句话,不要来算计我的女儿,她儿子娶不到媳妇关我们屁事,不必到我们面前来装情深。” 陈老九只好偃旗息鼓,带着他那一大队人马呼啦啦地走了。这时苟院长和李小心才知道陈小姐的父亲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怪不得陈小姐刚才被迫要跟他走。 陈老九那帮人马走后,陈小姐的母亲也没有多作停留,跟女儿说了几句悄悄话,也带着她那帮人马走了。 李小心和苟院长转身要回去,这才发现其他医生护士、两个厨师及那些能自己行走的伤员全都出来了,齐刷刷地站在他们身后。 陈小姐感激的朝大家拱拱手:“多谢大家了,都回去休息吧。” 想到大家很可能听到了他们父女间的对话,陈小姐也不想再让大家猜来猜去,回去的路上,对苟院长和李小心说:“我是逃婚躲在这里的,我姑姑想让我嫁给我表哥,亲上加亲,我不同意,以前躲到国外,回国后就躲到这里来了。”说完又补充说:“没想到我爸会找到这里来,不过给我妈这么一威胁,他以后怕是也不敢来了的。” 陈小姐也不想让大家受到这种威胁,但是她父母都各有队伍,她也没办法。至于她父母为什么不在一起,陈小姐没有跟苟院长他们说。那是她的家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至于她那个表哥,她都好几年不见了,她最后见到他那年,他应该才十四岁吧,现在他应该也有二十大几了。她父亲说表哥一直在等她,她才不信,她都躲他这么多年了,他还在那里等什么?肯定是没什么本事,娶不到老婆,才这样说的。 陈小姐不明白表哥为什么会去赞成这种亲上加亲的婚姻,他作为年轻人,难道不知道近亲结婚一点都不好吗? 这样一个思想迂腐老旧的青年,她才看不上眼。 像张医生那种瞻前顾后的懦弱男子,陈小姐也是看不上的。她觉得李小心挺好的,只可惜他才十五岁,比她小太多了,只能当弟弟或者侄子了。 次日早上李小心将信拿给陈小姐时,陈小姐看到有一封信是寄往国外的,问李小心:“我可以知道这个收信人的身份吗?” 李小心坦然答道:“是冯家的妹妹。冯家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在英国念书。” 陈小姐笑着问:“你怎么不去呢?” “我觉得在哪里念书都差不多的,本来想在国内念书的,可惜被我三叔抓到这里来了。” “但愿战争早日结束吧,好让你回去继续念书。”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真希望这些战争早点结束,老这样打来打去的,真烦人。”陈小姐话未落音,就有一辆越野车鸣着笛径直冲到了急救室旁边。 李小心忙说:“我过去看看。”边说边跑了过去。他现在做起手术来那叫一个快准狠,全院上下,都佩服他。现在有急救已经少不了他,苟院长很乐意跟李小心合作,两个人合作起来,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这次被紧急送来的,是位团长,军官抬进急救室时,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了。他被炸弹炸伤,除了头部还能看清楚他是个年轻人外,头部以下到处血淋淋的,都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个伤口。 李小心先给伤员塞进去一颗自制的保命丸。陈小姐真的给他专门设了一顶帐篷供他制药用,有时间李小心就钻进他那顶帐篷里,研究药,制药。这种保命丸可以给病人吊六七小时气,以争取抢救时间。如果六七小时后病人没抢救过来,也只能认命了。 李小心和苟院长这次各干各的。李小心负责胸部以上的部位,苟院长负责胸部以下的部位。李小心首先要确定他的心脏有没有受伤。他们将伤员的破衣服全部剥光,迅速将他擦洗干净了,才看到他身上起码有十处伤口。李小心首先给他止血,不让那些伤口再冒血了,再去处理他胸部的伤口。那些碎石泥块及弹片,远比子弹难清理。 等李小心和苟院长处理完那个伤员的伤口,已是傍晚了。他们都没有吃中午饭,饿着肚子坚持到处理完伤员的伤口,那个伤员送到这里来时就差点死掉了,现在同样是气若游丝。李小心和苟院长都以为他会挺不住,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了,他们也不用忙乎了。但是伤员的求生意识非常强,一直吊着那口气,就是不想咽下。 陈小姐亲自给他们送饭过来,中午时厨师送过一次饭过来,他们没有吃,晚上陈小姐亲自送过来,还想着无论如何要他们先吃饭,再干活。他们却终于做完手续了。 苟院长和李小心各自端了饭菜,蹲到急救室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陈小姐好奇那个被炸得浑身是伤的人还能挺得住,没有死在手术台上,就过去看了一眼,他没有穿衣服,只是盖着医院的被单。 陈小姐看到那张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一看他的名字,确定这个就是她一直在逃避不见的表哥,心里更诧异了。 她一直以为这个表哥是个没有主见的孬种,想不到他也敢去打仗。并且这副长相,好像也不是很讨人厌嘛,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娶不到老婆?是不是因为他老在外面打仗,没时间娶老婆呀? 陈小姐是不相信姑姑说的表哥是在等她的这种鬼话的。她都一再申明她不喜欢他了,他还等她干什么? 肯定是自己娶不到老婆,又死要面子,才说出是在等她这种话来。 陈小姐晃了会儿神,才跟一个护士将她表哥推出来,送到二号帐篷里去。二号帐篷是特护帐篷,目前只有一个伤员住在里面。 三天后,陈小姐的表哥孟云辉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到陈小姐坐在他面前,眼角一下就湿了。 孟云辉浑身的伤,又是热天,这几天李小心他们都没有帮他穿衣服。每天只用一张被单盖着他,方便给他换药。 他也只是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而已,身体一动都不能动,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说起话来都虚弱无力:“表妹,好久不见。” 陈小姐点点头,轻声问:“你想喝水吗?”。孟云辉嗯了一声。陈小姐给他倒来一杯水,轻轻扶起他的头,喂他喝水。 陈小姐知道表哥是为了救他的部下而受伤的,对他就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当然她不是爱上了他,只是以亲人的身份来照顾他。 除了不会做手术,她在这里什么都干,也经常帮助照顾伤病员的。 孟云辉看着他上了夹板的左脚,悲哀地问:“我这条腿,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会不会废了?” “应该不会吧。”陈小姐说,“你放心,苟院长和李医生的医术都很高明,那天是他们俩同时抢救你,才把你抢救过来的。你都已经晕睡三天了,今天能醒过来,就证明你没事了。” “我想再见见你,不想死那么快。”孟云辉说两句话,呼吸都急促起来。 陈小姐连忙说:“你刚醒来,不要说那么多话,有什么话等好点了再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去让厨师给你熬点稀饭,你现在不能吃硬东西。” 说完陈小姐就匆忙走了。孟云辉轻轻叹口气,心说:避我如洪水猛兽吗?表妹,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会去奢想你。 但是表妹能来照顾他,还是令孟云辉很感激。 李小心吃晚饭时听陈小姐说孟云辉醒过来了,吃过饭就去看他。进去看到陈小姐在喂孟云辉吃稀饭,笑着问孟云辉:“现在感觉如何?头晕吗?”孟云辉长得很英俊,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剑眉入鬓,可能接近三十岁了,身上有股成熟男子汉的硬汉气质。从外貌上看,跟陈小姐倒是很相配的。 孟云辉说:“现在比刚醒时清醒了些,头不晕,但是左脚一点知觉没有,都感觉不到痛,这条腿会不会废了?” “哦,没有知觉吗?”李小心觉得奇怪,用力捏了一下孟云辉的大腿,孟云辉痛得皱了眉头:“痛,这里感觉痛。” 李小心以为他会大叫起来,他竟然只是皱下眉头。李小心笑了:“痛就是有感觉嘛。小腿伤得很严重,现在还没长新肉出来,暂时有点麻木是正常的。” “那好起来后,能正常行走吗?会不会跛脚?”孟云辉太在意这个了。 “这个不好说,主要还得看你的。”李小心说,“我们会尽力,至于会康复到什么程度,跟你的康复训练也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等我伤好能行走时,只要自己不跛着走,就不会跛,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就太好了,谢谢你,李医生。我现在不能行礼,等我好了,一定好好给你和苟院长行个礼。” 李小心也不客气:“好,我等着。你慢慢吃,我再到别处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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