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石头风的屋子简单地摆放着两个枕头，靠墙处叠着一张薄薄的灰扑扑的用了许久的被子。 床头一张跛了脚的桌子，对着门处两条木棍牵引一条麻绳，上面挂着两件外衫。 最角落是两只四方柜子，一大一小，看样子是存放衣物的。 花桐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然后…… 扭头，抱着马娘子的腿撒娇：“娘……我能不能自己一个屋？” “啊？”马娘子的腿被紧紧抱住，阿强也“嗷呜汪”的，在玩着她的另一个裤腿。 花桐小手指了指隔壁：“三个屋子呢，我想自己住一个屋。” 再不住一个屋，她的脸要烂了！ 马娘子迟疑，双手推起花桐的小脸，恍惚之间见到了二妮。 她担心，这般独自住……年纪还小…… “你要是半夜尿床可怎么办？” 花桐的脸仿佛被雷劈了，哭笑不得：“我……我早就不尿床了啊……我很早就自己睡柴房了，我习惯自己睡了……多一个人我不习惯……可能会睡不好……” “娘。”大妮拎着两只螃蟹出现，温柔且宠溺，丝毫不介意，“二妮且是认生了些。无妨的，家里屋子多，她独自一屋也好。” 马娘子担忧：“那是以前你姥住的，二妮住着不知道会不会怕呢？不如二妮还是跟娘一起住吧？” 反驳，立马反驳，花桐恨不得跳起来：“我怕啥？死人堆里也也躺过呢！”必须争取一个人住。 大妮立马心痛，随手甩了螃蟹在地上，蹲下来，疼惜地望着她：“二妮啊，你还躺过死人堆呢？” 花桐认真地点头，摆弄着小手指，语气微弱：“当初大家都不要我了……我就自己走……走着走着，别人就想抓我去吃了……我就钻啊钻，钻进死人堆，他们就没抓着我了……” 马娘子背过身去，抹眼泪。 大妮也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心疼：“以后就有娘和姐姐疼着你……你就是我们的二妮啊……” 花桐感受着身上的轻柔拍打，望着背后的海上月亮，心情复杂。 一会儿。“现在也不似个小姑娘的屋子。哎哟，啥啥都没呢。”马娘子往屋子外搬着，尽量收拾一个干净的床铺。 大妮在厨房里高喊：“以后我捡些彩贝，去钻了洞，弄个彩蝶门帘，好把她的屋子给收拾得跟那天仙一样~” 花桐兴奋得跑来跑去，时不时去房里搬搬抬抬小物件，偶尔去打水擦拭，偶尔扫扫地，偶尔收拾院内掉落的小东西。 又禁不住那香味，“腾腾腾”，跟阿强跑进厨房，一人一狗蹲在灶洞前，望着头上的大锅。 两个锅，一个锅滚腾着香喷喷的杂鱼汤，鲜香的浓稠的白色鱼汤在昏暗的火红柴火光里迷惑了四只眼睛。 另一锅更简单，架了架盘，把今夜捡来的各种贝啊螺啊虾蟹，全都做一盆清蒸。 原滋原味，鲜香扑鼻。 红彤彤的模样，勾引的花桐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而阿强的口水那是到处流，已经学了花桐的架势，往大妮的腿上扒拉。 大妮回头，瞧见那一人一狗，心里暖暖的，心尖似乎有什么都满出来了，掏了两个碗，分别装了汤和鱼肉，海鲜，让花桐端去给葛海子。 “小心些啊！”大妮继续往碗里装着今夜她们的那份，手擦了擦腹前的破布，还是有些小担心。 入目是花桐小身子捧着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板，一汤一蒸都十分稳当，骂骂咧咧的叫阿强走远点的身影。 大妮这下放下心来，回了厨房。 葛海子打开门的时候，嘴里嚼着一块鱼干，嘴角还有水渍。 他连忙接过来，直道客气了。 但手上的动作可不客气。 花桐扫了一眼他院子里的船，颇是心动。但来日方长，她现在重要的是回去吃鱼！剥甜滋滋的虾！一点点地啃螃蟹！喝香浓的鱼汤！ 孰料，葛海子又拉住了心急如焚的花桐，蹲下来，憨厚又踌躇不知道如何开口。 花桐翻了白眼：“海子叔，我饿着呢，你不说的话，我回去吃饱了再来找你。” “哎这这。”葛海子又拉住了她，还是开口了，“你娘没有说什么吗？” 花桐一脸问号：“说啥？” 他吱吱唔唔的。 “哎呀，你快说嘛，大妮姐做了好吃的等我呢。”花桐佯装小生气，挣扎着要走。 阿强半匍匐在地上，紧紧盯着葛海子，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攻击钳制了它主人的葛海子。 因为葛海子它也认识。 葛海子看一人一狗这般不耐烦，赶紧问：“你娘有没有说大妮的亲事啊？会不会很难受啊？有没有什么事？有的话你跟我说，我，我……” “叔，你要作甚？”花桐有些小无辜。 舔狗？舔狗！一辈子不成亲，就守着兄弟的妻子…… 葛海子涨红了脸，呢喃：“看样子是无事的，你先回去罢了，有事、一定、一定要告诉叔哦……”落荒而逃。 花桐无语了，跑回去的时候，月光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盆的鱼汤，一架盘的海鲜，空了的位置那里有一碗晾的鱼汤。 “我来啦！”她兴奋又叫得清脆悦耳，让马娘子两人都不免笑了出来。 而阿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桌子底下有一个烂盆，目测是以前野鸡的鸡兜，装了鱼汤和一些鱼肉。 这鱼啊，在海边是最不值钱的。 月色里，三人一狗都享受了落家后的第一顿饱食，桌面上堆了高高的壳子，暖暖的鱼汤暖了心也暖了胃。 到了次日，偷偷摸摸几次脱下皮面具又偷偷摸摸的戴上，几次折腾的花桐，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实在是没办法，大妮害怕她睡不安稳，也是进屋子里查看了几次。 更遑论马娘子了。母女俩给她盖被子，摸她的小脸，又给她扇扇风。 五更天了，花桐才终于开始睡了。 她脑子迷迷蒙蒙的，坐在床上，醒着神。 虚空掏出镜子，仔细看了看脸上消下去的红印，然后又摸了面具来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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