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群臣垂首,默默地听着元狩帝口中接连报出的名字。 太极殿内除了元狩帝如地狱阎皇般报名之声外,仅有衣裤拖地之声。 当身边的同僚一个个被殿外的兵甲带走时,周围的官员身子已无法抑制得抖动。 直到报完数十名官员的名字,元狩帝淡漠地看着太极殿外挣扎着被捂住嘴巴的官员,冷声说道:“三族内皆流放岭南,罪罚与姚家华等同”。 元狩帝话音落便不再开口,双眼直视着太极殿内的百官,左手却慢慢下移抓住了褒可青那白皙的小手。 褒可青低眸看着元狩帝那宽大的手,不动声色地继续抬眸看向百官的反应。 对朝政较为敏锐的官员反应过来,那被拖出去斩首示众的数十名官员是五日前第一批向太后李彤嫣与贤王裴瑞投诚之人。 过了片刻,太极殿高台上依旧没有声音,不少人的呼吸开始顺畅了起来,太极殿内有了些稀稀疏疏的声音。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兵部主官吴起突然高声喊道。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太极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高喊声:“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狩帝右手一挥,百官噤声,褒可青的手瞬时便收了回来,放回了自己的膝盖上。 元狩帝眼底浮现了一丝无奈,将左手放回至龙椅扶手上,沉声说道:“可一不可再二,除太极殿内未向裴瑞投诚的,其余人等皆连降三级”。 忠君是一个臣子的本分,元狩帝从未想过臣子仅是因为坚守底线,便可以加官进爵。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灭九族只是连带的,但身边之人在静静观看,元狩帝则不能因为棋盘上的棋子因情势而动便妄下杀手。 “至于贤王”,元狩帝微侧脑袋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裴瑞,继续说道:“朕之亲弟,忧国忧民,朕如何舍得罚?快快起来”。 太极殿内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因为元狩帝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冷凝了起来。 裴瑞缓缓地抬起脑袋看向了元狩帝,只见元狩帝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眼神里却是冰冷刺骨的寒意,裴瑞的身子顿时向后微缩,两侧的双手握成了拳,身子不可抑制地开始轻颤。 “来人啊,贤王身子不适,将贤王送回王府,好好安置,除非身子已将养好,否则不得离开王府半步”,元狩帝不再看裴瑞一眼,继续说道。 立时有两个黑衣人自太极殿一侧出现,动作迅速地上了高台将裴瑞带离了太极殿。 那俩人不是普通的兵甲,而是绣衣使者,太极殿内众人心思各异地想着。 “涅儿”,太后李彤嫣似刚从梦中惊醒,喘着气低声喊道:“他是你的亲弟弟,涅儿”。 “哈哈哈~”闻言,元狩帝瞬时无法克制地大笑了起来,右手轻拍着龙椅扶手。 褒可青转头,也不做打搅,就默默地看着元狩帝发泄着戾气。 笑了好一会儿,元狩帝余光注意到褒可青明亮的黑眸,笑声一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百官说道:“即日起,夏宫内嫔妃姬妾均外放,此后婚嫁随意,如无所收留的,则入感业寺出家为尼,退朝!” 说完,元狩帝站起身,俯身直接伸手牵住褒可青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牵引着她下了太极殿的高台,徒留太极殿内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回不了神。 元狩帝未处置贤王裴瑞,也未责辱太后李彤嫣,从头至尾看也未看大监谢绍通一眼,却下旨将夏宫内的嫔妃姬妾均外放,这是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不成? 百官等元狩帝与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太极殿后,大家也不再理会高台上失魂落魄的太后以及被兵甲拖走的谢绍通,而是纷纷走上前将站在最前方的兵部主官吴起团团围住,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好奇的心,七嘴八舌地询问。 户部主官张立秀走至大殿一旁,静静地看着吴起无奈的样子,眼底浮起了笑意,也该让这个老小儿尴尬难受一下,竟然得了元狩帝的旨意却丝毫不透露给自己,即使事不可泄密,给自己一个眼神也好。 不过,也是幸好,否则自己今日便要血溅太极殿的大柱上了。 兵部主官吴起在那连连摆手告饶,对于那名女子自己是一个字也不知道,但这一次却是无人相信了。 吏部主官司马高见此场景无奈地笑笑,他倒是相信吴起真得不清楚,但真相有那么重要么。 司马高与大殿一旁的张立秀对视一眼,俩人联袂一同向太极殿外走去。 夏宫一处暗房内 谢绍通被两个兵甲直接扔到了此处,谢绍通趴在地上慢慢起身,坐在地上回想着刚才被带过来的路线,打量着房中四周的布局。 如果他料想没错,此处应是夏宫外院,离宫门极近。 房内寂静无声,那两个兵甲退出后,便将门窗紧闭,房内无一丝烛光,谢绍通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一盏茶后,房门突然大开,一人迈步而入。 此时的谢绍通依旧坐在地上,门外突然洒进来的日光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谢绍通抬起右手用手背遮了下自己的眼睛,尚未看清来人,身子便下意识地双膝跪地,对来人磕头,恭敬说道:“奴才谢绍通,问主子安”。 曾经不可一世的大监谢绍通如今却在自己面前跪地磕头,太监小松感慨万分。 与褒可青相处的时日越长,他越觉得天意不可测,命运不可违,除了褒可青那样的人,其他人好似那河流中的蚂蚁,只要有些风浪,便万劫不复。 谢绍通见来人不开口说话,微微抬起脑袋看向前方,只见面前之人穿着太监的靴子,便继续抬起身往上看去,却见眼前之人竟是自己从始至终未放在眼里的太监小松。 “此后你与夏宫再无干系,今日便离开皇宫”,太监小松低眸看向依旧跪着的谢绍通,将手中的一袋银子扔在了谢绍通的面前,无甚表情地说道。 谢绍通伸出手颤抖地摸向钱袋,在与钱袋碰触的那一刻又猛地收回,双眼直视着小松,摇着脑袋低喃道:“不对,不对!” 元狩帝是个没有心的人,这一次从哪冒出来的仁心、善意,他怎可能就这么将自己放了,这里面有什么事定是自己不知道的。 谢绍通回想起刚刚太极殿内的种种,又想起自己被拖走时百官七嘴八舌询问着那女子是谁,谢绍通突然双眼定定地看着小松,低声问道:“可青找到了么?” 小松看着谢绍通眼底无法隐藏的疯狂,眉头皱起,厌恶地转过身,背对着谢绍通看着门外的日光,不再看身后之人一眼,朗声说道:“她将是大夏的皇后,是大夏最尊贵的人。她也是你配提的?!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闻言,谢绍通瞬间瘫软在地,他不相信小松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然而脑海里却走马观花似地放映着褒可青的身影,跪着的、站着的,年少时对着自己展颜,稍大些却又频繁躲避着自己的模样。 房间内响起了谢绍通低低的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越发得诡异。 好个褒可青,好个儿子,你竟是将杂家给骗了,骗得如此惨,如此惨! 谢绍通抬起头看向地上的钱袋,伸手将钱袋紧紧抓入自己的掌心中,双眼血红地看着那钱袋的一角,内心有个声音在高喊:“褒可青,你觉得这就偿还干净了?不!褒可青,你说过要为杂家养老的,你说过要为杂家送终的!你说过……要陪杂家一辈子的”。 太监小松一脚向外迈出,随即两个兵甲踏入,将谢绍通拔了个干净,给他换上普通的麻料衣物,并推搡着谢绍通往宫外走去。 整个过程中,谢绍通未发一语,双腿随着兵甲的力道往宫门外走去,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手中的钱袋,凭他多年经手过钱财的经验,那钱袋里至少有一百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一生的花销。 直至被推出了宫门,谢绍通站定脚步,转身回望夏宫,嘴角微勾,眼神却是直愣愣的,似在说着:“是你欠我”。 储秀宫静心院 方嬷嬷手握佛珠,坐在厅内的椅子上,这处是她与褒可青一起最常待的地方。 方嬷嬷看着院中那棵褒可青亲手种下的树,她一直派人精心地照看着,生怕出一点纰漏。 只见那棵树已经长得半人高了,因夏日日头盛、光照多,方嬷嬷让人用布料在小树上撑起了一片阴凉。 方嬷嬷在深宫中生存了这么多年,也就与褒可青相处的日子里得到了一丝舒心。 也许褒可青也是在利用自己吧,所以计划逃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丝毫的信息给自己,方嬷嬷的眼中出现了难过之色。 但想起褒可青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方嬷嬷的难过之色稍退,那又如何呢?他是利用,可不也真心对自己么。 “不热么?年纪大了,还是要收收心,避避暑气的”,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似山泉叮咚作响,沁透心脾。 方嬷嬷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了脑袋看向身后,只见一个身着青绿色长裙的女子端着一盆插花向自己走来。 方嬷嬷左手搭在拐杖处的手,瞬时抓向了扶手,似要起身。 “慢点,先坐那,等我将这盆插花安置好了,便来扶您”,褒可青边说着,边将花盆放置在厅内一处空着的茶几上。 看着自己临时在御花园采摘的枝叶和两支花朵经过裁剪,重新搭建组合成的插花,与这处的茶几倒是相得益彰,褒可青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了方嬷嬷。 此时方嬷嬷的眼眸中却是止不住的泪水,看褒可青看向自己,忙侧过脑袋擦拭。 褒可青也不上前,安静地站在茶几旁等方嬷嬷缓过劲,才向院门处站立的侍女温声说道:“拿条锦帕,并取盆水来”。 “喏”,侍女回神,连忙行礼应道。 她刚刚眼睁睁地看着此女子进了静心院内,刚想出口质问,却听女子先开了口。 侍女看着方嬷嬷激动的模样,又偷偷来回打量这名长身玉立的女子,瞬间想到了褒可青的脸,一时竟震惊得无法回过神。 “小松,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莫傻呆呆地站在太阳底下”,回眸注意到小松还在门口,褒可青轻声吩咐道。 因身旁有小松陪同的缘故,锦绣宫人皆是认识,自己一路行来,竟不敢多加询问。 “喏”,小松憨憨地笑着应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阴凉处,却是垂首专心听着房内的动静。 从侍女手中接过水盆,放置在厅内的圆桌上,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拧了一把锦帕,转身走至方嬷嬷处,褒可青缓缓侧过身子蹲下,微微抬头看向方嬷嬷,与方嬷嬷浑浊的眼神对视。 褒可青抬起手中的锦帕,轻轻地擦拭着方嬷嬷的眼角,又用锦帕的背面擦拭着方嬷嬷的手背,擦拭完毕后起身将锦帕放回铜盆中,期间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直至侍女将铜盆端走,方嬷嬷才开口说道:“今晚能陪老身用膳么?”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与含糊。 “好,我留下,陪您用晚膳”,褒可青移步走至方嬷嬷身边,依旧侧着身子蹲下,双手交叠放置在方嬷嬷双膝上,脑袋轻轻地靠向自己的手背,轻声说道。 方嬷嬷微微张口,尽力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抬起微颤的右手摸向了褒可青的脑袋。 方嬷嬷感受着手下顺滑的青丝,无任何的金钗玉坠阻拦,轻轻地摩挲着,她知道褒可青在跟她无声的道歉。 想到这一点,方嬷嬷的眼神中便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笑意,这个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 突然,方嬷嬷似想到了什么,摩挲的动作一顿,眼神一暗,抬头,锐利的目光直盯盯着门口安静站立的太监小松。 小松注意到了方嬷嬷的眼神,也慢慢地抬起头与她对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退缩,他在直白地告诉方嬷嬷,自己来自于帝王。 方嬷嬷不自觉地喘了口气,低眸看向了乖巧的褒可青,眼底浮现了心疼之意,这个娇娇儿,如何又回到了这个吃人的深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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