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卷起，皇帝走了进来。 众人都愣了。 这个点儿，皇帝怎么过来了？ 孙福儿赶紧行礼。 皇帝撑开了手臂：“朕来更衣。” 孙福儿是伺候惯人的，上前去替他解开了外袍。 陈明端着托盘站在旁边，托盘里放着酱红色团龙袍。 陈玉将托盘里的袍子递给了孙福儿。 孙福儿就笑盈盈地帮皇帝穿上，就是穿衣的手有点抖。 凑得很近，但她并没有闻到皇帝身上有酒味。 不过，孙福儿也不会说什么。 皇帝喝不喝酒跟她没有太多的关系。 她很快将皇帝的袍子换好了。 皇帝没急着走，往她桌子上瞧了瞧：“米酒后劲大，不要贪杯。” 孙福儿脸色酡红，笑道：“是，皇上。这酒喝着像糖水。” 她好像已经喝了两碗下去了。 这会子，孙福儿倒是没觉得晕，就是浑身有些热。左右除夕没有别的事，真的喝多了，她就躺着去睡觉去。 皇帝点了一下头，就匆匆出门了。他走出了养心殿，才停下步子，叮嘱身边的陈玉：“把米酒撤了，上茶。再准备醒酒汤。” 孙福儿醉而不自知，他再过个把时辰回来，只怕人真要睡倒了。 陈玉道：“是。” 皇帝吩咐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妥。 一个宫女而已，人家喝醉不喝醉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去记挂这种小事。他居然还要眼巴巴的来叮嘱。 他拧巴了一瞬，又道：“算了，随她去吧。” 陈玉会错了意思，笑道：“今个除夕，确实难得。孙主子以前是宫女，不比现在自在。” 皇帝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发现越描越黑，就不多说什么了。 而且他干嘛要解释自己没那个心啊！ 皇帝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怎么说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到底出了这一带，他的一举一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慈宁宫里张灯结彩的。 正殿里摆着众多的席位，上头最中间的座位是皇帝的，一边坐着太皇太后，另外一边空着，那是本来准备留给太后的位置。 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皇帝快步走上了台。 “都起来吧！” 皇帝紧接着朝太皇太后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道：“快起来！” 皇帝站起来后，就入席坐定，宴会继续。 乐府那边安排了喜庆的歌舞，正在跳着。 太皇太后道：“前头的宴会怎么样？” 皇帝笑道：“很热闹的。那边酒过三巡了。” 男女有别。 前头的宴会都是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他们的夫人们则是参加后面慈宁宫的宴会。 而且皇帝是见不着落单的年轻外命妇的。 他要见，也是夫妇俩一起来拜见皇帝。 五十岁以上的外命妇才能坐在慈宁宫正殿里。年轻的夫人们在两边的侧殿领宴。 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则是打着服侍各家夫人的名义，陪在各家夫人的左右。 但这些人选也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原本就是各家挑出来，准备送进宫里，或者嫁给皇家的人。 那种只是想出个风头，给自己的亲事增添点筹码的姑娘，是不会在皇帝跟前露脸的。 后一种人更愿意讨好太皇太后，去博得她的称赞。 甚至连有心想嫁给皇家中人的姑娘们，也不约而同选择了不显山露水。 这也是从太后参加了宴会，临时给指给懿安太子冲喜后，各家很有默契遵守的规矩。 总不能闹出去抢人家亲事的事，那是闹笑话的。 到底从前还出现过几次前代皇帝一时没把持住，火急火燎就直接在更衣时临幸的送上来的姑娘的事儿。 真要遇到这事，没了贞洁，姑娘们就等不到下次选秀，直接进宫来了。 正殿里嫔妃们都在。 皇帝可以想亲近谁就亲近谁，身边有的是美貌的女子。 太皇太后笑道：“过会还要过去么？” 皇帝笑道：“陪会皇祖母，孙儿就往前头去。” 他顿了顿，道：“这里就麻烦皇祖母了，皇祖母选的，孙儿都喜欢。” 往年也是这么做的。 皇帝并不在乎每次宫宴头筹是谁， 不就是个女人吗？ 反正他收谁进宫，主要看的也不是对方是什么样子的。 只要对皇帝的江山有利，哪怕对方丑得跟无颜似的，他也会收进宫里来。大不了给人家安上一个才女的名头罢了。 传出来他爱才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皇太后点点头。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好皇帝，励精图治，不耽于女色。 到底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江山实在是太重要了。 有了江山才会有别的东西。 没有了江山，连自身的性命都保不住，甚至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性命也都保不住。 这一次，她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帝定力是真的不错。 也不枉她在皇帝跟前耳提面命那么多年。 经常的说，还是很有作用的。 过了一会儿，襄国公夫人娄氏就起个头：“太皇太后，今个除夕，我这个孙女给您准备了歌舞，恭贺新年。还望太皇太后赏脸看一看。” 第一个表演节目，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皇帝肯定能看得见。不好的事，她就是不能看别人如何，再去提高自己的呈现了。 都是套路了。 太皇太后含笑着点点头。 然后襄国公的嫡孙女许含琳就登台亮相了。 家中的嫡女未出嫁前是可以穿正红色的。 许含琳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舞衣，上面缀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石。 她跳的舞里面加了胡旋舞的姿势，转起圈来，宝石叮叮当当的响，发出悦耳的声音，整个人如一朵绽开的大红月季花。 她且舞且唱。 “盛世荣华，万民敬仰，乾元在上，万寿无疆。” 她一边唱着跳着，一边眼神往高处甩，嘴角含笑，极力表现出妩媚的样子。 太明显了。 许含琳就是为皇帝跳的舞，唱的歌。 皇帝就瞟了她一眼，没有多少兴趣。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皇帝向来是不会拒绝，但是也不会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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