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索然无味。 偏偏大把人送上门来。 皇帝今晚要是不走，只怕这样主动的年轻姑娘会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生猛。 德妃和淑妃坐在一起，平时很不对付的两个人，今天倒是交换了一个同样的眼神。 大红色的袍子！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两个是妃位。 妃子说的好听一点，是一宫娘娘，但讲白了还不是皇家的贵妾罢了，跟各府后院里出身好的姨娘没什么区别。 她们上头还有好几个位置是空着的。 这些位置虚位以待，引得多少人虎视眈眈？ 可以从她们现在的嫔妃里往上提等级去填补，也可以直接从外头抬进宫来。 各家的姑娘们是她们共同的对手。 到底从前也有这样的先例，宫里头斗得跟乌眼睛似的，结果皇帝转头娶了新人，搞得原来的那拨人斗来斗去，没有斗出一个好结果。 后来者居上，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但她们俩是高位嫔妃，不好直接开口。 嘉嫔向着襄国公夫人笑道：“襄国公府，果然是名不虚传，富贵至极。随随便便给家中姑娘准备的一件舞衣，所花费的就很多吧。看舞衣那些宝石个头都很大，每一个拿到外面都是稀世珍品。本宫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这样品质的大宝石有些还从没有见过呢。” 明面上是夸舞衣好，实际上是骂襄国公府僭越了。区区一个国公府的东西，怎么能比皇家的东西还要好呢？ 况且最近皇帝还喊着节俭，这种风声下，襄国公府还让姑娘穿着华贵的舞衣去跳舞，这不是和皇帝对着干吗？ 如果襄国公府承认了这衣服华贵，那么就是打了皇帝的脸，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 但如果襄国公府只说舞衣只是看起来贵，实际上不值得什么，那么就可能被说是不敬天家，拿这种东西来糊弄。 襄国公夫人站起来，朝丽嫔欠欠身：“回丽嫔娘娘的话，这些宝石大多是皇家从前赐给襄国公府的。今日等歌舞一毕，襄国公府将舞衣上的宝石献给太皇太后。” 她不慌不忙地道：“听闻各地闹了雪灾，一想到灾民天寒地冻，缺衣少食。臣妇倍感心焦，便与国公爷商量了，再献出三千两银子用于朝廷赈灾。” 这话一出，丽嫔就闭嘴了。 敢情人家是早有准备的。有了这套说辞，就算是许含琳跳得很不好看，也是会得到夸赞的。 果然，太皇太后颔首。 一曲了，许含琳上前行礼：“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微微笑着：“起来吧！是个好孩子。” 许含琳含羞地起身，然后退回到襄国公夫人身边。 襄国公夫人趁热打铁：“如若太皇太后不嫌弃，就让臣妇家的这个孩子来伺候您吧！” 说是进来伺候太皇太后，实际上众人都知道，襄国公府是想让许含琳进来伺候皇帝。 如果眼神能杀人，嫔妃们就用眼神灭了她了。 许含琳的家世很好，进宫的位份肯定不会低。 太皇太后笑道：“好。哀家身边正缺个知冷知热的人呢！” 她不接这个茬。 既然襄国公夫人说是送人进来伺候她，那太皇太后就当是这么回事。 想必襄国公夫人也没有胆子把话说得那么露骨。 三年一次选秀自有定例，皇帝的后宫并不缺人。 襄国公府别打错了主意。就凭他们交一件衣裳上的宝石，再送三千两银子进来，就想给自己家姑娘换一个位份？ 他们想得美。 襄国公夫人想过这种可能。 能直接进皇帝的后宫自然是最好。不能，只是去太皇太后身边，也很不错。 只要人能进宫，那么就有希望。 到底皇帝是出了名的孝顺，听说一天两趟的往太皇太后宫里跑。 自家姑娘的容貌上佳，她能在太皇太后的宫里晃来晃去，比寻常的嫔妃见到皇帝的次数还要多呢！ 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自家姑娘要是能时不时和皇帝见个面，偶尔聊聊天，总是有更有感情一些的。 到时候，说不定自家姑娘还能有更大的造化呢！ 一想到最好的可能，襄国公夫人简直是心花怒放。 她赶紧喜滋滋地拉着许含琳下跪谢恩。 这一幕刺红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 襄国公夫人想得到的，众人也都想得到。 他们羡慕嫉妒里面，不免带了一丝的恨意。 怎么是襄国公府最先出头，而不是他们先摘到这个桃子呢！ 这一下子，有襄国公府带头，众人也都顾不上矜持，赶紧冒出头，生怕迟一点，好处就给人抢走了。 方婕妤手脚最快，直接抱着琵琶出列，袅袅娜娜地行礼：“嫔妾拜见皇上、太皇太后。嫔妾善弹琵琶，除夕佳夜，弹一曲《万年欢》恭贺新禧。” 她跑得急，发髻上的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晃动个不停，差点打到她的脸颊，连呼吸都差点不稳了。 太皇太后心里不喜。 急什么？ 都已经是嫔妃了，还这么眼皮子浅薄，和那一群没有进宫的姑娘们争个什么争？ 这些姑娘们就算进来，绝大多数也是一年多以后的事，而且初封也不会越得过方婕妤。 而那些进来就是高位嫔妃的姑娘家，都是家世极好的，方婕妤就算有心，也是争不过的。 皇帝看都没看，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孙儿等下去前头看看。” 他来这个场合，无非是因为规矩必须要如此。 既然在这里打过转了，那皇帝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比起坐在这里看女人之间无聊的小把戏，他还是更愿意在前朝和王公大臣觥筹交错。 太皇太后笑道：“行吧。你去前头看看。” 皇帝道：“皇祖母，等前头好了，孙儿就直接回去了。您也早些歇着，不能超过三更天的。” 太皇太后笑道：“我们这不会太晚的。” 皇帝是正主，走了又看不见。那些想表现的人也都会掂量一下。 皇帝笑笑，然后起身离开了。 鬼使神差的，他快步走进了养心殿，拐进了西暖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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