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庄稼人过得都不容易，自家都不够吃呢，也就很少会主动留人在家吃饭。 纵使大伯家日子还算滋润，不待见二房人的大伯娘也从不留饭。 林老爷子哪能不懂大儿媳的小心思。 但他今个高兴，就想留俩孙女在家里吃一顿，这一回就选择了视而不见：“让你娘多做一些。” “哦！”石头答应着跑走了。 林默默暂时还不想回去面对那两母子，既然老爷子留饭，也就顺势留下来，不过，忙还是要帮的。 她把银子推给老爷子：“这银子就留在爷这，明儿要用了再取。” 这些银子得来不易，她可不敢让那娘俩沾手。 看老爷子收了银子，林默默就招呼林三丫去了灶房帮着做饭。 不过，林默默很快就后悔留下来了。 还未靠近灶房，就传来大伯娘王氏摔摔打打的骂声：“到了饭点还往出跑，又不是那讨饭的叫花子，别人家里的饭就那么香？山猪还想吃细糠……” 林默默攥紧林三丫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灶房门口，止住步子，脸上带笑地望着里面正在做饭的婆媳，并不说话。 灶下烧火的儿媳面嫩，见婆婆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窘的耳尖都爬上了红晕，对着两人讪笑着打招呼：“二丫三丫来了。” 低头揉面的王氏话音戛然而止，却一点也不怵地瞪向两人，正欲张口说话。 笑容不减的林默默，却抢先开口：“大伯娘这是教儿媳呢，怎么听着都不是什么好话啊？这是打算把儿媳往歪了教，等你老了，好虐待你是吧？那我们走了，你们继续啊。” 离开大伯家的青砖大瓦房，林默默一时不知上哪。 干脆脚步一转带着林三丫就出了村，想着不如先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被卖的危机暂时算是被化解了，但林默默面对的情况依然相当艰巨，不容她有丝毫松懈。 那个爹躺在炕上生死未卜。 她今日又拉下了十五两银子的饥荒。 家里之前为治病还不知借了多少银子，那些她可以先不管，但今个自己借的怕是须由她来还。 要怎么赚银子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林家庄也算是依山傍水吧。 南面有一座东西走向的大型山脉，据说绵延数百里，有点类似陕省的秦岭。 这个时代没有大气污染，空气能见度极好。 那山看起来并不如何远，极目远眺，依稀还可以瞧见白带子一样的山间小径，以及山脉北坡上的房屋、树木。 却是望山能跑死马。 目前的交通工具除了骡子与驴牛，就只能腿着。 想当日打个来回，就要大半夜出门，后半夜回了。 为了储备过冬的柴火，这段日子村里人都是带着干粮结伴进山，先一气砍好所需的木柴，等水分凉的差不多了，再用牛车或骡车一趟趟运回来。 说起柴火，他们二房这些日子净忙着给一家之主请医问药，早就这事丢到脑后了。 林大伯与两个弟弟，这几天也正忙着进山打柴。 这个距离，对于想进山寻宝的林默默来说，就很尴尬了。 就算她厚着脸皮搭大伯家的骡车去，也不敢在山里过夜。 时值深秋，正是捡山货的好时候。 山里的野柿子、山葡萄、板栗、核桃、榛子、松子等等，好东西多的数不清，虽然不值钱，但也能给孩子当个零嘴，或是留待过年招待客人，也很体面。 每当这个时节，南山周边的各个村子的人都会络绎不绝地进山打柴，捡山货，通往山脚的主干道上，沿途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就跟赶集一样热闹。 遗憾的是，林默默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有这样一座巨型山脉，自然不会缺水。 远的不说，林家庄村旁就有一条七八丈宽的河，周边的荒地里，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水塘。 虽说地处北方，但因不缺水，庄稼便以小麦与水稻为主，还会种一些粟米（小米）。 依山傍水没错。 但对于林默默来说却很鸡肋。 一圈看下来，她挣钱还债的雄心顿时灰了一大半。 且目前迫在眉睫的难题不是还钱，而是如何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北方的冬天，可是能冻死人的。 林默默记忆里，去年林二丫时常被赶着上河边挑水洗衣的，差点没被冻死。 过冬的那身装备，是她姐林大丫身上褪下来的，缝缝补补多少年了，早就又破又硬，不具备保暖功能了。 指望徐氏给她添置新的？ 纯粹异想天开。 想要平安度过寒冬，她现在就得准备起过冬物资。 还要带上林三丫那份。 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啊！ 谁特么给她挑的剧本？ “二姐，二姐，你弄疼我了。”林三丫的小手被她攥的生疼，不由委屈巴巴叫了出声，还甩动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小丫头原本还忍着，但林默默的手越攥越紧，她就有些怕了。 林默默如梦方醒，忙松开了手一看，小妹的手果然被攥的发白，忙又抓在手里，婆娑起来，嘴里哄道：“好了好了，不疼了。” “二姐，你刚才怎么了？”林三丫想着刚才二姐的脸色好苍白，就跟她爹刚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一样。 她就听有个婶子悄声跟人说什么，“看那脸白成那样，怕是多半是活不了吧。” 她当时就吓坏了。 果然，她爹一直到现在还没醒来呢。 “没事，二姐想事情入迷了。”林默默不走心地敷衍道，转而放下小妹的手，“咱们回去吧。” 估计这会家里也吃过饭了，明天一早要上县城，林默默打算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 以林三丫的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为镜，林默默就能想象得到，自己是副什么鬼样子了。 就算条件有限，最起码洗个澡，换件衣裳，也有个出门的样子。 正好明日去县里开开眼界，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大体情况，再做打算。 以林默默眼下的艰难处境，摆烂，她就别想了。 她没那个好命！ “你们姐俩借到钱了吗？” 两姐妹一进院子，坐在屋檐下，悠闲地晒太阳的林徐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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