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悄然逼近，气候愈发凛冽寒冷，人们纷纷裹上了厚重如铁的棉服，活脱脱像一只只笨拙的企鹅，在漫长而严酷的冬季里艰难前行。 母亲也逐步适应了财务工作，一切都徐徐步入了正轨。 一早母亲刚上班，黄会计就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满脸焦急，眉头紧紧拧成一团，额头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火急火燎地拉开抽屉，将库存账本塞进母亲手中：“你先和店员去盘点库存，把他们盘点出来的数目跟我账上的购入量、发出量、结余量核对清楚，下班前给我，我得用这个数据预测成本呢。” 母亲瞅了一眼账本，心里“咯噔”一下，这活儿自己当真没干过。她看黄会计的样子，知道是商业系统要求的，自己也不由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思量，随后一路小跑着去找秋姐，神色紧张，嘴里不停地念叨：“秋姐，你把每个人每周统计的入库、出库单小票，还有各星期的汇总单赶紧收集给我，黄会计等着要数据呢。对了，还有后面小库房的也别忘了。” 半小时后，母亲拿着汇总单，熟练地拨起算盘，只见她的手指恰似灵动的小鸟，在算盘上欢快地跳跃。短短十几分钟就核算出了结果，递给对面的黄会计，眼神中满是期待，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黄会计，您瞅瞅这个总数据，是不是一致的。我再核对下明细数据，估摸误差不会大。” 黄会计张了张嘴，未出声，心里却乐开了花：嘿，我这眼光真够绝，找了个得力的好帮手。她接过数据，先前的着急不安有了缓冲，她朝母亲点点头，微微一笑：“你帮我抢出一天的时间，剩下我可以加快速度了！” 母亲看她的那笑容恰似春日的暖阳，温暖又欣慰，这种感觉真好！ 母亲低下头，噼里啪啦算盘又打响了起来，她神情专注而认真，眼前就是这算盘和账目。“黄会计，我核算、检查过了，您放心，明细数据也没错。”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自信的笑容。 放下算盘，母亲不禁为自己最初的工作安排暗自叫好，这安排当真是利己又利人。 起初，她就要求每个人把每天的货物进出都做好明细单，记录好结存情况。一是能及时知晓缺货补货的状况，二是能核算自己的工作业绩，三是方便盘点库存。 如今看来，还能便利会计进行成本核算，简直是一举四得！母亲的眼中闪耀着自豪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黄会计听了，欣慰地说道：“行，那你再去找文经理要一下考勤表，把这个月的工资给核算发放了！”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业务，头也不抬一下。 母亲拿到工资表后，立马加快速度进行工资核算，她心里明白，大家都指望着这点工资过日子呢。而且这还是自己头一回负责发工资，必须得仔仔细细，万万不能出了差错。母亲的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考勤表，手中的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母亲拿起考勤表，先扣除因各种情况请假的部分，再计算实际出勤天数，乘以基本日工资率。每一个数字她都反复核对，生怕有半点儿差错。 汇总完后，母亲递给黄会计检查，确认无误后，便拿着去找文经理签字批准。 文经理拿起表格，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仔细地审视着：“哟，你这字写得真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工作还顺利吧？要是有啥不适应的地方尽管说，黄会计经验丰富，多向她请教请教。”文经理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母亲点头应道，然后回到办公室，把准备好的各种面额的钱币拿出来，开始分配。几沓十元的钞票，母亲用手轻轻一抖，展开成扇面，轻快地数出一组放到一边，又用手展开扇面数出几张五元的，放在另一组。母亲的动作娴熟而流畅，仿佛在演绎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 黄会计抬起头，刚想说要不要帮忙，看到母亲熟练的扇面点钞手法，不由得“呀”了一声，惊讶地问道：“哟，你还有这一手，真不简单，太棒啦！”黄会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和赞赏。 母亲把额前的头发帘往上捋了捋：“没事的时候学的。”母亲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黄会计欣赏地看着母亲，心想这个人身上总有让人惊喜的地方，真是个勤奋好学的人！ 看着母亲分钱的速度，黄会计把到嘴边的帮忙话又咽了回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开始发放工资，大家陆续前来领取。 没多久，工资就发得差不多了。母亲最后才看到新来的林敏茜一直站在最后面，林敏茜走上前问道：“我那个钱这个月没有吗？”林敏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疑惑。 “有呀。”母亲微笑着回答。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叫我的名字？”林敏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着急。 母亲解释道：“我叫过一次，没听到你答应，就先给别人发了。”说完，拿起一个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林敏茜，对吗？”母亲的脸上依然带着耐心的笑容。 “不是，我叫林敏茜。”林敏茜明白的笑起来。 “那我知道了。你数数看数目对不对。”母亲把信封递给林敏茜，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林敏茜数完钱，转身就走，一转身不小心和金达莱撞在了一起，踩到了金达莱的脚，金达莱疼得直跳脚：“哎哟，疼死我啦！”金达莱的脸瞬间扭曲，大声叫嚷着。 林敏茜大声说道：“你离我那么近干嘛，不知道跟人保持点距离吗，尤其是跟钱有关的时候。”林敏茜满脸愤怒和不满，说完，理也不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达莱本想骂几句，可人家已经走远了，只好嘟囔了几句。看到大家都面无表情，没人搭理她，她只得咽了咽口水，转身走了。金达莱的脸色阴沉，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显得十分尴尬和恼怒。 工资发放完毕，母亲和黄会计一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黄会计想到这个月因为母亲省了不少力气，便对母亲说：“今晚我蒸红豆包，明天给你带几个。”黄会计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第二天，金达莱在商店整理完菜，凑到零食柜台，伸手拿起一把瓜子，磕起来：“我昨天去取工资，光忙乎清理卫生晚到了一会，看到一出好戏。”金达莱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恶意。 她自言自语：“那个夏组长，哦不是夏会计，连字都认不全，喊人家林敏qian，让一个新人等半天没有领到钱，还说自己是小学毕业，呸，我都替她丢人。”金达莱的声音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 安姐小巧的身体不停颤抖发笑，暗想：你什么清理卫生，你趁人少捣鼓把几天下来弄的菜放在纸盒里，想看，没有人的时候弄走。安姐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金达莱看有人与自己共鸣也嘲笑起来：“你看她也是有无能的时候，真让你发笑吧！”金达莱的脸上满是得意。 安姐用手指着她：“我是笑你井底之蛙，那是个多音字吗，有两个读法！”安姐的声音中含着怒气，眼睛睁得大大的。 “什么你敢笑话我，这不是她说错吗？还提拔干会计丢人！ 安姐沉下小脸，声音中含着怒气，眼睛睁大：“你懂什么，那个字是个多音字可以念xi也可以念qian！” 金达莱听后感到被戏弄，气的把瓜子皮往地上一丢，脸色涨得通红。 气的安姐喊道：“你给我拾起来，”金达莱不理会，安姐气恼道：“以后少到我这柜台来，少天天占便宜，拿吃的”安姐的脸气得鼓鼓的，双手叉腰。 有人地方就有江湖。那个时代人们的文化生活极度缺乏，除去工作吃饭睡觉，就是串门唠家常，还有就是聚堆谈论东家长李家短，笑话别人，抬高自己度过乏味的一天，人们的斗嘴打架都是成日常。 金达赖从农村出来，对这些都形成习惯，家里一堆秃小子，丈夫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按她的说法，就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心里有事无从发泄，常在商店里串岗，到处骚扰，人们都反感她，不愿多搭理，后来她改变了，聚在人家旁边，不说话，别人讲话暗自琢磨。 周六中午休息时蔡姐和安姐在聊天，听他们议论上周有个出库有个误差，夏组长安排她用红复印冲出，在正常用蓝复印纸更正就行。这样就不用调上个月的帐款，省事又能表现清楚事情经过。两人在开心交流工作经验，可一旁的金达莱动了心思，眼珠转动。 在过去手工账时代，手工凭证都是用一式三份的复写纸，提前垫好方便使用。红蓝复写纸有着特定用途，红色用于冲红，减少收入、成本、资产、费用、货币；蓝色则是增加收入、成本、资产、现金、货币、费用。 金达莱的眼神里满是狡黠，想好个理由找个人不在的时候，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一把拿起红蓝复写纸，毫不犹豫地调换了凭整顺序，此时她心中的恶念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满心期待着混乱和麻烦的降临，幻想着母亲因此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金达莱了解到这一点，故意调换了红蓝复写纸，想让账目信息混乱，让现金等对不上账，出现严重问题。顺便把几个图钉钉尖朝上放在坐垫下， 她一边干着这坏事，一边还在心里暗自窃喜，觉得自己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时间过去了几天，金达莱竖起耳朵听了大家的议论，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见母亲有什么大的反应，更没有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便得意忘形起来，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她不停地朝楼上张望，瞅见母亲匆匆出去，知道她中午去给孩子喂奶，黄会计去热饭吃饭，时间充裕得很。 金达莱瞅准这个时机，再次偷偷摸摸潜入办公室。 一个星期过去了，金达莱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心里那股恶气憋得更难受了。她那双细长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心里盘算着：母亲身为销售柜台组长兼出纳，只要账和钱对不上就能让她赔钱，再趁机推波助澜一番，就能让她身败名裂，看她还怎么趾高气扬，还怎么得意洋洋。 一旦下定了决心，金达莱就对账目动起了歪心思。在一个周末，她找个借口留下加班，待大家都下班后，她悄悄来到娥姐和蔡姐的柜台上，动手脚篡改数据。四周只有她翻弄柜台上记录账本的声音。她的心跳得如同急促的鼓点，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紧张又贪婪地篡改 幻想着母亲因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母亲在坐下时被图钉刺伤，她皱起眉头，心中顿时起了疑窦。在发现红蓝复写纸被调换导致账目出错后，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暗中调查。 经过几天的排查，母亲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金达莱身上。她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她深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金达莱是不会轻易认罪的。 于是，母亲开始更加留意金达莱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而金达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母亲的行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阴谋得逞的幻想中。 一天，母亲偶然发现了金达莱，留在账本上的秋姐那处可疑笔迹，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她没有立刻去找金达莱对质，而是继续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一次部门会议上，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将金达莱的罪行一一揭露。金达莱顿时脸色苍白，她试图狡辩，但在铁证面前，她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众人都愤怒地指责金达莱，而母亲却没有落井下石，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金达莱，说道：“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自己承认错误，可你却执迷不悟。这次的事情，希望能让你明白，靠歪门邪道是走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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