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到岗的那一刻，黄会计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欢快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给你把桌子准备好了，坐对面光线好，交流也方便。办公用品我都给你领好了，你看看还有啥需要的，提出来就行。” 边说着，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目光殷切而专注地看向母亲。母亲心中满是感激，赶忙说道：“黄会计，真是太感谢您了，想得这么周到。” 黄会计紧接着认真说道：“小夏啊，以后咱们可得好好配合，这财务工作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那眼神中盈满了期待与鼓励。 母亲郑重地点点头，回应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出差错。” 平时两人虽也有交流接触，但皆为纯粹的工作内容。今日黄会计将自己视作工作搭档，格外细心地给母亲交代工作内容、步骤，以及需要接触的部门和人员。 母亲接手出纳工作后，认真细致，每一笔账目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一切进展得颇为顺利。黄会计忍不住对其他同事夸赞道：“你们看看小夏，工作做得多出色，这账目清晰明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同事们纷纷附和：“是啊，小夏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能上手，不简单。” 坐在一旁的金达莱听后，感觉这些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激起了强烈的嫉妒。 金达莱本就心胸狭隘，她觉得别人看不起她，让她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母亲，这种差距让她内心极度不平衡。她的内心犹如一片黑暗的深渊，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她的双眼常常闪烁着嫉妒的火光，仿佛要将母亲的成功吞噬。在她的心里，不停地咆哮着：“凭什么夏莲荣能得到黄会计的青睐？凭什么她能把工作做得如此出色？我到底哪点不如她？” 周六，母亲去下面核算库存，黄会计临时请了会儿假。金达莱瞅准时机，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鬼鬼祟祟地溜进母亲的办公室。她的眼神充满了算计，翻弄桌上的账本时，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妄图找出些许差错给母亲制造麻烦。 未曾想母亲突然归来，正巧将这一幕撞个正着。母亲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熊熊怒火，仿佛要喷出火来，厉声呵斥道：“金达莱，你在干什么？” 金达莱猛地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一颤，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仍强装镇定，眼神慌乱地躲闪着，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母亲紧紧地瞪着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眉头紧皱，严肃至极地说道：“帮忙？未经许可就乱动我的东西，这叫帮忙？” 金达莱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服气，双手叉腰，提高音量嚷道：“你别这么凶嘛，大家都是同事，我也是一片好心。”此时她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和不甘，心中却在暗暗咒骂：“哼，夏莲荣，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母亲丝毫不退让，双手抱在胸前，义正言辞地回应：“好心可不是这般做法，你这分明是违反规定！” 这时，黄会计闻声匆匆赶来，气得满脸通红，大声斥责道：“金达莱，你这是干啥？小夏的工作做得好好的，你别在这儿捣乱！” 金达莱撇撇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喊道：“哼，凭什么她能这么顺风顺水？我就是不服！”她的表情扭曲，充满了嫉妒和愤怒，内心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夏莲荣？我不甘心，我绝对不甘心！” 母亲的第一份工作是去萨尔图银行交钱，以后每三天去一次。黄会计见母亲是头一遭去，赶忙站起身主动帮忙：“我们先在单位把缴款单据填好，我这儿有一沓银行缴款单，这样能节省时间，还能核对具体的钱数，要是有误差也能及时发现问题。” 黄会计边说边利落地整理着桌上的单据，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数字，神情专注而认真，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可不能出错，一定要仔仔细细的。” 母亲认真听着，心中既紧张又感激，说道：“黄会计，多亏有您指点，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填好缴款单，按照分、毛、块，个数、张数、金额，一项一项都写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黄会计对照缴款单上的钱数、张数，仔细核对金额，两人足足核对了四遍。 在黄会计的反复确认和千叮万嘱下，母亲拎着包走出财务室，坐上了开往萨尔图银行的交通车。 身着素雅衣裳的母亲，上了交通车，寻了个靠门、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把装钱的大旅行袋紧紧搂在怀里，闭上眼睛默默回忆新工作的内容和整个流程，以及需要留意的事项。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前行，母亲靠在座椅上，心里却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忐忑不安：这头一回去银行交钱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她的眉头紧锁，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想着想着，交通车就晃悠到了银行站。 母亲站起身来，抱紧旅行袋下了车，左瞧瞧右看看，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抬脚大步向前走去。 来到一座气派的大房子前，母亲抬头望了望牌匾，确认无误就是此处。 她拎着旅行包，轻轻推开银行大门走了进去。这是母亲头一次进银行，只见里面众多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办理业务。 母亲拎着旅行袋，看着银行的标识，找到了对公窗口。前面排了不少人在等候。 母亲等了一会儿，总算轮到自己了。她先递上了缴款单，然后把钱袋搁在窗口边，开始往里面递钱。柜台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抬起头瞧了瞧：“哟，换人啦。这字是你写的呀，和你们黄会计的字完全不一样，你们黄会计呢？” “她工作太忙，我接替她一部分工作，以后还得经常麻烦您，还请您多关照。”母亲微笑着说道，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 旁边的男工作人员接过单子，赞叹道：“这字写得真不错，簪花小楷，很少见这么有功力的。” 他抬起头微笑着说：“没事，我们和黄会计很熟了，工作上配合得很好。看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个工作，不简单啊。” 大家都很客气，母亲感觉这里的氛围特别尊重人，让人很舒服。快到中午下班吃饭时间了，柜台人员说：“零钱太多了，一时数不完，您把价款牌收好，先去吃点东西吧。我们要换班去吃饭，人少了可能数钱速度会慢一些。” 母亲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用客气！” 黄会计之前嘱咐过要带点吃的，母亲走到休息区，拿出自己做的窝头，就着雪里红咸菜吃了起来，又喝了点自己带的水。 等了一会儿，母亲觉得坐的时间有点长了，就站起身到其他柜台转转。 走到旁边，看到柜台里的营业员数钱特别有技巧，有的把钱打开成扇面，有的平着放、竖着放，数钱的速度又快又准。 这些跟自己平时见到的都不一样，母亲都看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深深觉得自己见识太少。 母亲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扇面点钞最难、最好看，速度也最快。母亲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又仔细品味了一番。 又看了一会儿，柜台那边叫到了母亲的号码。母亲连忙转过身，收好银行回单，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落下和忘记的事项，然后赶到车站等交通车回去。 风呼呼地吹着，母亲不停地跺着脚，眼睛焦急地望着车来的方向，嘴唇都快被她咬出了印子。终于，交通车缓缓驶来，母亲赶紧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启动，母亲的思绪又飘回了工作上。想到今天在银行的经历，她不禁暗自给自己打气：“以后一定要更熟练，不能出错。” 在车辆的晃荡中，母亲这回安心地闭上双眼陷入沉思：那有着纤细白皙双手打开扇画数钱的画面清晰浮现，真美啊，真具仪式感！那仟细的双手轻轻一抖，尖尖的五个指头宛如兰花指，每个弧度都交错向前，每一次的划过，恰似戏剧中甩水袖般潇洒飘逸，美不胜收！这抖开扇面的瞬间，仿佛有种轻柔之物划过内心，引发一阵颤动，母亲多想自己也能拥有这般技能！这是她头回涌起如此冲动的念头。 晚上回到家，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和父亲说起工作中的事儿，尤其是和金达莱的冲突。父亲皱了皱眉，担忧地说道：“你别太在意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母亲点点头，神情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可她这样捣乱，总归让人不舒服。” 吃过饭，母亲又坐在简陋的小桌前，整理起工作笔记，认真思考着如何避免类似的麻烦，眉头紧锁，一脸的沉思。 第二天到了单位，母亲正准备开始工作，金达莱却扭着腰走了过来，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新上任的会计嘛，可得小心别出错哟。” 母亲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我会做好我的工作，不劳你操心。”金达莱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撇着嘴走开了。 没想到，金达莱心怀不满，偷偷跑去领导办公室。一路上，她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又带着一丝得意。到了领导办公室门口，她先是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扯了扯衣角，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得到允许后，她满脸谄媚地走了进去，身体前倾，靠近文经理，双手不停地比划着，添油加醋地说道：“领导，您可不知道，夏莲荣在工作中那态度简直恶劣极了！ 她对同事们呼来喝去的，还经常和人吵架，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影响特别不好。而且我跟您说，大家都把她的工作能力吹得神乎其神，依我看呐，根本就没那么强，说不定哪天就会捅出个大娄子来！”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发尖锐，眼神里满是恶意和算计：“就前几天，有个重要的账目，我好心提醒她可能算错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她不但不领情，还对我一顿呵斥，说我多管闲事！您说这像话吗？” 金达莱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要把夏莲荣的“罪行”全都抖搂出来：“还有啊领导，她总是独来独往，根本不和我们交流合作，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员工放在眼里嘛！我觉得她就是仗着有点小成绩，就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领导，您可一定要管管啊！ 文经理领导听了，皱起眉头，他心里想这个人总是不消停，可以职工反映问题，不能不认真，他脸色阴沉地说：“真有这样的事？我会去了解清楚的。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诬陷，也会受批评的”，”爱信不信，反正我作为职工有权反映”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随后，文经理把母亲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母亲如实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文经理听后，说道：“原来是这样，金达莱的反映有些片面了。你别受影响，好好工作。” 母亲走出领导办公室，心里憋着一股气，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暗暗握拳，决定用更加出色的工作表现来证明自己。 过了三天，母亲在去银行办事时，天气比前几天更凉，在东北冬天来的早，天黑得挺快，气候寒冷异常。站在车站，不过一分钟，便能把人冻透。那双脚冻得发麻，大北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交通车的间隔时间漫长，许久才来一趟，母亲有规律每三天奔波在商店和银行之间，母亲顶着寒风工作也是不易的。 日子久了，母亲与银行工作人员相熟，她想自己的打算落实下，趁着等待的间隙，母亲向银行工作人员说了想学习点钞，他们惊讶这个姐姐的好学精神，非常支持。马上取来练习数钱的练习纸票，母亲接过来，就在柜台外的条凳上开始练习。 初次尝试，双手一抖，扇面打开得太大，双手拢不住，掉到了地上，想必是用力过猛。下一次再试，钱在手里展开一小半，没能捻开，像个小媳妇般畏畏缩缩地在手中堆叠着，估计是用力太小。又试了一次，既没掉地，也没缩成一小堆，却未能形成均匀的扇面，五指无法灵活滑动，眼睛也难以分辨个数。 反复多次，一直都是这般状况，母亲不禁有些泄气。旁边的银行人员劝道：“我们天天与钱打交道，您才练几天，已有模样了。” 一次又一次地练习，不成便再来一遍。有时银行工作人员见母亲如此认真，也利用休息时间在一旁加以指导。 时间长了，母亲手臂酸了，眼睛花了，她一屁股坐下，不想练了。一旁其他单位等待业务的大姐喊道：“练啥呀，咱们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数对钱就行，何必这般累自己。”母亲笑道：“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心想：怎知我的欢喜在于达成目标的成就感！ 书上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母亲不再理会旁人的目光，回想起那一幕，技巧在于肩、臂、肘、腕、指各个部位的协调配合。想通此中关系，运用好每个环节。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月在银行柜台边的练习，终于大功告成。 母亲骄傲地站在柜台外，双手握着一摞钱四分之三的位置，轻巧抖动两下，双手捻开，钱瞬间展开成扇面，整个钱币形成三个层次不同大小的扇面。 靠近手边的是两个交叉的小扇面，手的上端四分之三的钱币绽放出一个抖开的大扇面。母亲用左手拿着打开的大扇面钱币，右手伸开五指，沿着扇面，五个手指同时倾斜划动，一下五张，一下五张，眼睛跟着手动，心里计算着数据，很快便得出钱数！ 这比一张一张数钱可要快上 3 - 4 倍。银行工作人员都惊讶地靠过来看，纷纷称赞：母亲的练习成果，比我们都熟练、专业，动作娴熟又优雅！ 母亲抬头说道：“你们是我的老师，我是在你们的指点下练习的。” 可惜，这种数钱方式作为银行的基本功，如今已无人再拥有这样的功夫！ 真的是好看又吸引人！ 然而，这种方法现今几乎销声匿迹，再无人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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