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昔咏烤的干驴肉，喝了几口热羊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布袋里一个裹得严实的油纸包，说道：</p>
“从酒楼买了点月饼，大家分着吃吧。”</p>
昔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月亮。</p>
它在崖壁间露出浑圆的亮色，赫然已是中秋。</p>
另外两个侍卫都是隶属公主府。</p>
不像昔咏少年时还闯荡过江湖、入伍挣过军功，这对孪生兄弟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京中吃喝玩乐再熟悉不过。</p>
闻言，年幼一些的容松长臂一伸，捞起油纸包，看到上面“田”字，惊讶道：“咦，田记都开到西北来了？”</p>
这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糕点铺子，味道一绝。每天排队的人能从望都西城排到东城。</p>
“没。”</p>
宣榕露出个歉意的笑：“这家是假的，那是‘由’字。大家凑合吃吧。”</p>
众人：“……”</p>
容松嘟囔道：“啊，又是打着田记招牌，蹭人家口碑的。”</p>
他们兄弟二人都生得好看，一种样貌，却是两般气质。容松开朗好动，如日清朗，他的兄长容渡则更沉冷，像是深潭静渊。</p>
闻言，容渡冷冷道：“嫌弃就别吃。”</p>
容松却笑嘻嘻地拆开，“谁嫌弃了？郡主买的，就算是石头子我也照咽不误。”</p>
油纸包里，三种口味的月饼叠放，每种四块。</p>
比起京城糕点，不算精致，但造型玲珑，被模具刻了玉兔望月、丹桂飘香之类的图案。</p>
四人分了月饼，宣榕也随便挑了块，细细咀嚼。</p>
思念远在望都的父母。</p>
焰火跳窜，光影勾勒出她精致侧脸，一缕青丝从颊边自然垂落，让少女看上去安静而遥远。</p>
忽然，她轻轻开口：“昔大人，有狼。”</p>
昔咏瞬间警惕，但还是说：“牧民猎狼，这个季节，正是群狼青黄不接之时。荒漠应该不会有野狼。”</p>
“可我听到狼嚎了。”宣榕侧了侧耳朵。</p>
谁不知道小郡主六感惊人。</p>
昔咏凛然：“容臣登高一观。”</p>
说着，她立刻甩出飞爪没入石壁，借力攀爬。登上视线极佳的最高点后，又拿出千里眼远眺。</p>
皎洁的月光里，昔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p>
等她几个起落，从高处跃下，宣榕抬眸问道：“可是还有人和鹰？”</p>
昔咏抿了抿唇：“郡主听得不错。两支骑兵，前后追逐，前者不足二十，已是强弩之末，但后者……”</p>
“起码五百人。”说着，她下意识反手摸了摸背负的双剑，像是在估量敌我差距，一字一顿道，“都是披坚执锐。至于狼，有一匹半马之高的雪狼。军队头顶有苍鹰盘旋，那是——”</p>
听到这些描述，宣榕立刻能断定，这些骑兵根本不是来自大齐。</p>
她咽下最后一口月饼，与昔咏异口同声：“北疆十三连营的人。”</p>
只有这些天山脚下的草原之子，才熬鹰驯马，豢养野兽。</p>
面前，昔咏已经三下两下踩灭篝火，像是怕吓到她，声音很轻安慰道：“郡主，别怕，我们谨慎些，他们应该不至于闯入这里。”</p>
“他们很可能来这里。”宣榕摇头，“万里荒漠，只有这里略有遮蔽。逃兵慌不择路，往掩体奔逃太正常了。”</p>
昔咏无言以对。</p>
宣榕却面色如常，白皙的手抱起卷轴：“收拾一下，打不过，我们就躲起来。”</p>
昔咏：“……是。”</p>
*</p>
几公里开外。马背上，耶律金早已筋疲力尽。</p>
他攥紧缰绳的手发白僵硬。</p>
侧头，余光里，哥哥头颅被追兵挂在马鞍上。那头颅表情狰狞，夜风一吹，呼啦作响，像是给他的催命符。</p>
而他们的弟弟，从小到大，哪怕在望都寄人篱下时，他们都不屑一顾的弟弟——</p>
正弯弓搭箭，漫不经心对准了他。</p>
耶律金悚然一惊。立刻趴倒在马背上。</p>
可那箭尖陡然下压，裹挟一股戾气，狂躁地射出，正中马腿！</p>
他被骤惊的马甩了出去。</p>
行至末路，在空中坠落的那刻。</p>
耶律金才赫然发现，他们这位弟弟放任他们逃窜这么远，也许是怀着恶劣的趣味，猫捉老鼠一般，想看他们垂死挣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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