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愿望

收拾好自己情绪后，许朝朝站起身，轻巧地跳落在地。 眼下最重要的是从这里出去。 这里面玉简也不能用，现在只有靠她自己。 既然她往外走会回到原地，那她往里走，看看会发生什么。 许朝朝抬起脚就往反方向走去，雪重剑漂浮在她身旁，带来些光亮。 现在能看见的范围大概半米左右，许朝朝尽量挨着树走。 脚下踩着潮湿的树叶，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黑暗。 除了许朝朝脚下发出的细微声响，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就好像这里只有许朝朝一个活人。 彼时许朝朝发现自己没有再回到原先的地方，她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手扶着树干的时候，指腹感觉有些异样，许朝朝随即看向那处地方。 树干上残留着一些白色的蛛丝，许朝朝走近些后，一双干枯的脚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顺着干枯的脚往上看，是一个被蛛丝包裹住脑袋，吊在树枝上早已死去的人。死去的人被吸食的一干二净，身上穿着的衣物因时间的流逝而破损。 露出的双脚就像只有皮包住骨头，其他露出的四肢也是一样的情况。 这让许朝朝想到红颜蜘蛛。 但是这里又不是死亡之地，极大的可能就是这附近藏匿着危险的蜘蛛魔兽。 许朝朝绕开了这里，往右边走去。 不多时，脚下的泥土变得更加柔软，不再有枯叶。 许朝朝停下脚步，还能感觉到脚在往下陷。 于是她后退两步，踩在还有点植被的地方。 忽然细小的咯吱声响起，许朝朝立刻锁定声音的来源。 是一只有着一米多长的毛色灰暗的老鼠，嘴里在啃噬着不知名的骨头。 这老鼠鼻子上还有个不小的气泡，随着它的呼吸不断变大变小。 似乎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久了，老鼠的眼珠也是灰白的。 许朝朝对着老鼠鼻子上的气泡指尖一弹，就见气泡啪地一声消失。老鼠立刻放下手里的骨头，开始往别处跑去。 难得见到一个活物，许朝朝便跟了过去。 老鼠穿梭在草丛内，速度极快，许朝朝也紧跟在后面。一路上，碰到些低矮的枝桠，许朝朝便用雪重剑劈断。 直到老鼠钻入地洞，许朝朝才停下来。 这里的雾气没有先前那么多，似乎很是淡薄。 而且附近还有水源流动的声音。许朝朝环视一圈，还是决定去找水源。 地图上关于迷雾林深处的路线没有画出，但是标记了有一条河流是从迷雾林深处出来，若是自己找到那条河流，也许能出去。 幸好有只老鼠在那。 搜寻一阵后，许朝朝也找到了那条河流。 河水在黑暗中静静流动，看不见底。许朝朝顺着河水往下流的方向走去。 “你后悔吗？”忽然，她的声音在底下响起。 许朝朝停住脚步，抿紧唇，看向黑色的河水。 就见水中她的倒影正笑着看她，眼睛漆黑一片，看不见眼白。 许朝朝不想搭理她，又迈开长腿走着。 “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不想让白九卿活过来吗？”水中的倒影再一次说道。 倒影跟着许朝朝的脚步，漆黑的眼瞳透着诡异之色，“只需要你付一点酬劳，我可以帮你完成任何事哦。” “闭嘴。”许朝朝脚步不停，冷声说道。 “你不停下来和我说话，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迷雾林。”倒影恶劣的说道。 见此，许朝朝只好先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水中的倒影。 “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交易。”许朝朝加重了交易二字。 “朝朝，若是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倒影嬉笑着说出这句话。 许朝朝一剑插入倒影的脑袋处，寒冰迅速凝结。 “不要生气嘛，我只是很久没有看见人了。”倒影又出现在冰面上，她语气可怜，但嘴角还是上扬的。 许朝朝拿起雪重剑，冷声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是来帮助你的，只要你说出你的愿望。”这些话犹如恶魔低语般，倒影从冰面中显现，俨然是许朝朝的模样。她赤脚踩着湿润的泥土，苍白的手抚上雪重剑的剑身。 刺啦一声，细小的紫色电弧缠绕上苍白的手。 「许朝朝」猛地将手甩开，脸上的五官一瞬间扭曲。 “我的愿望？你真的能实现？”许朝朝后退一步，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许朝朝」眨着漆黑的眼睛，上半身倾斜，乌黑潮湿的长发垂落在地，嗓音沉沉：“是呀，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 “你可知我侍奉的主人是谁？” “谁？” 许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话，「许朝朝」显得有些开心，唇角也不自觉地上翘：“至高无上，绝色无双的邪神大人！” 又是邪神。 “你是他的信徒，怎么会在这里待着？”许朝朝问道。 “不不不，我比起那些低贱的信徒地位高多了，我从邪神大人的一滴血中诞生，邪神大人见我可怜，便赐予我无上的神力，为邪神大人在凡间散播福音，救助无数陷入苦境的人！”「许朝朝」越说声音越激昂，仿佛真的见到了那位邪神。 看见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还是会觉得不适。 “你用别的脸，我看着膈应。”许朝朝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就像一潭死水，只剩个空壳。 “好吧，谅你是这么久第一个陪我说话的人，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见见我真正的样子。”她说着，脸上的五官开始变换，有老有小，直至数张面容闪过后，归于纯白。 没有任何样貌，只有一张小巧的嘴。 “现在，你可以说你的愿望了。” “代价是什么？”许朝朝问道。 “代价？代价当然是要你的全部都奉献给邪神大人了。”她先是疑惑，后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 “我没有愿望。”许朝朝看着她，冷冷的说道。 闻言她两手揪住自己胸前的头发，用力的拉扯着，不可置信的说道：“我不信！那个白九卿死的时候，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在后悔！你难道不想让他复活吗？！” “后悔？有吗？”许朝朝不想顺着她的话来说，就这样反问道。 “啊啊啊啊！你就有！就有！我毗离看人从不会看错！你在撒谎！”毗离尖叫着，更加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而许朝朝只是目光冷漠的看着她。 见此，毗离直接伸手抓自己的脸，抓出几道血痕，嘴巴一张一合：“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不说自己的愿望？！” “啊，邪神大人，毗离好想回到你身边，不想待在这里了……呜呜呜”毗离跌坐在地上，呜咽着说道。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会掉下眼泪。 许朝朝直接走开，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察觉到许朝朝越走越远，毗离抬头看去，见许朝朝真的走远了，她尖叫起来一下就起身飞过去。 “不准你走！你要留下来陪我！！！” “这是你的愿望吗？”许朝朝转身看她，手中雪重剑直指毗离。 似乎是害怕雪重剑，毗离停下身子，双手搅在一起。这话不应该是她来说的吗？ “你的愿望是要我陪你的话，条件就是跟着我出去。”许朝朝放下雪重剑，看着毗离面露迷茫之色。虽然毗离没有五官，但是莫名的，就能看出她一些表情变化。 “我的愿望？毗离没有愿望！”毗离提高了嗓音。 “那刚刚说要我陪你的是谁？”许朝朝一脸平静。 安静片刻后，毗离才小声的说道：“是毗离，毗离说的。” “那要不要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许朝朝再次问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她现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得尽快出去。 毗离陷入了思考，以前碰见有人来到河水边，她就会现身，完成他人的愿望。有的是想出迷雾林，有的是想修为一飞冲天。 只要她能将邪神大人的福音传播出去，完成愿望对她而言是件简单的事情。虽然她也很久没见到邪神大人，但是只要她毗离还在的一天，就要将这个任务继续下去。 想出迷雾林？先奉献灵魂，只要人出了迷雾林，不管是死是活，都是完成了那人的愿望。想修为一飞冲天？先奉献灵魂，下辈子说不定能投胎到个不错的好人家，修为一飞冲天也是可能的事。 只是在河水里活得太久，久到脑袋都灌满了水，都不见新的人找过来。 于是毗离只好将意识遍布迷雾林，越远的地方她感应就越弱，只有雾气越浓，她的意识就越敏锐。 当看见许朝朝和白九卿进来时，她不想让这两个人离开，就让她们在原地打转。只是没想到白九卿先一步死了。 幸好许朝朝找了过来，那只老鼠就是毗离用来引许朝朝过来的。 本来还以为又可以让许朝朝奉献出自己的灵魂，但是现在，她又有点不太想。 这么久以来，许朝朝还是第一个问她的愿望是什么。 可是毗离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为了完成他人的愿望，以此来让更多的灵魂奉献于邪神大人。 毗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日她照常引人过来，出现在那人面前问他的愿望是什么。 但是那人只是说想让毗离陪陪他，他进迷雾林就是为了寻死。 死之前就想有个人能听他说说话，不是孤独的死去。 当时的毗离不明白，但还是待在那人身边，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孤独有什么好害怕的？ 毗离问那个人。 那个人说自己漂泊了一辈子，深爱的妻子被妖兽吃掉，尚未满月的孩子被人摔死，家中父母也因此而亡。 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起父母健在，妻子抱着孩子温柔和他说话的画面。 他本该拥有这份幸福，但是世事无常，到头来失去了所有。 朋友见他疯癫，也渐渐远离。 这世间，再无一人能同他说话。 所以在感觉大限将至时，他来到了迷雾林寻死，不愿自己死去时丑陋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偶然见到毗离，也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人能同他说些话。 说是害怕孤独，倒不如说是害怕自己一个到死，都没有人知道。 那人说完这些话，就死了。 毗离将他的尸体埋进土里，也算是满足那人最后的愿望。 虽然时间的流逝将这件事埋于记忆深处，但是现在毗离又再次想了起来。 “那就给你个机会，完成我的愿望。”毗离有些别扭的说道，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太对，又改口道：“我只是想出去完成更多人的愿望，绝不是想让你陪我。” “行，那我们先走吧。”许朝朝点头答应。 毗离揪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着，跟在许朝朝身旁。 “是邪神让你待在这里的吗？”许朝朝看着前方，声音宛如月色般清冷。 毗离一听到邪神就略微抬头看向许朝朝，“是邪神大人！” “当初邪神大人偶然路过迷雾林，留下了一滴血，毗离就从这滴血里诞生，所以毗离才会一直在迷雾林里，完成别人的愿望，收集更多的灵魂献给至高无上的邪神大人！”毗离说着，又自顾自的开心起来，脚步也轻快起来。 “迷雾林的雾气也是你弄出来的？”许朝朝再次问道。 “唔……算是吧，毗离的意识遍布整个迷雾林，只要有人进来，毗离就会知道。”毗离高兴的说道。 “但是那个白九卿死了好可惜，明明毗离都听见他的愿望了，只要找到毗离就能活下去了。”毗离说着，抬眸看许朝朝的神色。 许朝朝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开口说道：“你怎么能保证他能活下去？” “很简单，只要先将灵魂奉献给邪神大人，剩下一具不会腐烂的身体，不也算活着吗？”毗离笑嘻嘻的回道。 许朝朝知道毗离相当于一个精怪，理解她不知道关于人的生死，所以也没和她争论。 眼下毗离似乎害怕雪重剑，看着也没什么修为，只等出去后，再做打算。 见许朝朝没有说话，毗离撇了撇嘴，她觉得她没有说错。 人的灵魂居住在身体里，虽然灵魂和身体分开，但是那都是人活在世间的证明。就算灵魂消失，身体不灭，也是活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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