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伺候的宫人又来叫她起床了。</p>
梁檀躺在床上轻哼一声：“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你替本宫去向皇后娘娘告个罪，就说本宫今日不能去了。”</p>
“可、可是，嫔妃每日向皇后请安是先皇定下的规矩……”宫人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她惨白惨白的脸色，顿时惊讶地闭了嘴。</p>
梁檀幽幽看向她：“本宫知道先皇定的规矩，无事不得更改，可本宫如今身子不适，若是贸然前往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谁担得起这份责任，你吗？”</p>
宫人急忙跪下：“奴婢不敢。”</p>
“不敢还不快去告罪？”梁檀说着，便捂嘴咳嗽起来。</p>
宫人连连答应，起身便往外跑去。梁檀目送她离开，顿时舒畅地伸了伸懒腰，翻个身继续睡。</p>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宫人再次来到床边唤她，她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怎么了？”</p>
“娘娘，皇后娘娘派了太医来为您诊治。”宫人小心翼翼道。</p>
这个皇后好没出息，竟然跟她猜得一模一样。梁檀嘴角抽了抽，抬头看向门外时，不仅看到了太医，还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崔泠。</p>
崔泠时不时往远处看，似乎在等什么人，不多久，李公公便来了，他顿时垂下眼眸静站，旁人看来同之前没什么区别，梁檀却一眼就看出他放松了许多。</p>
这俩人密谋什么呢？</p>
梁檀心生疑惑时，崔泠若有所觉地抬头，和她对视后顿了顿，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p>
他这是……在安慰她？梁檀起初还不确定，对视片刻后就没有疑问了。</p>
一想到自己现在四十几岁，却还要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用眼神安抚，梁檀就忍不住想笑，只是唇角还没翘起来，崔泠就冲着她皱眉头了。</p>
……嗯，不能笑，哪有生病还笑出声的。梁檀咳了一声，一秒变虚弱：“那就请太医进来吧。”</p>
“是。”宫人应了一声，便将外面等候许久的太医请进来了。</p>
太医进门时，崔泠也跟了进来，只走到香炉附近时便停下了。</p>
梁檀看了他一眼，这才同太医说话。</p>
简单问诊之后，太医拿出锦帕为梁檀号脉。</p>
虽然崔泠说过脉象不会被看出来，但梁檀还是有点紧张，等太医号脉的功夫后背出了一层薄汗。</p>
许久，太医皱着眉头起身。</p>
“如何？”梁檀立刻问。</p>
太医恭敬地低着头：“娘娘脉象虚弱像是邪风入体，但并无大碍，只需吃些丸药，闭门不出休养些时日就好。”</p>
“闭门不出？”梁檀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做作，又赶紧收了戏瘾，“那怎么能行，本宫还想每日向皇后娘娘请安呢。”</p>
门口的崔泠闻言默默低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p>
“冬日寒凉，早晚尤是，为了娘娘的身子考虑，这些时日还是莫要出门了。”太医继续客套劝说。</p>
梁檀一脸忧愁，叹了声气后惋惜道：“那也只能这样了，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来也不会同我计较这几日的功夫，有劳太医了。”</p>
“娘娘客气了。”太医收拾好药箱，转身便往外走，只是经过香炉时突然停下，一脸疑惑地朝香炉看去。</p>
梁檀心跳一停：“怎么了？”</p>
“娘娘这儿的引蝶香，似乎比一般香料要淡。”太医眉头再次皱了起来。</p>
崔泠一顿，手心顿时出汗。</p>
梁檀默默咽了下口水：“本宫不喜浓香，这味道正好。”</p>
“可微臣记得这味香料不该如此清淡才是，”太医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娘娘，微臣可否借香炉一看？”</p>
“……你看香炉做什么？”梁檀故作不解。</p>
太医试探地看着她：“微臣怀疑娘娘身子不适，是因为被人下了剧毒。”</p>
崔泠下意识看向梁檀，心底愈发紧张。</p>
那玩意儿若是剧毒，她昨天晚上就死了。梁檀明知道这太医在胡说八道，可对上他的视线时，还是要表现得一脸惊恐：“当真？”</p>
没办法啊，太医既然提出要看香炉了，摆明就是猜到了鞭壶的事，如果她一味拦着或者面露惊慌，他必然会猜出她在装病。皇后派来的，自然是她的心腹，恐怕这人前脚知道，皇后后脚便会听到风声。</p>
梁檀面上滴水不漏，内心慌得一批，毕竟谁也不知道皇后那个小心眼的，知道她装病后会怎么整她。</p>
正不知要如何让太医打消念头时，梁檀一抬头，突然对上了崔泠的视线，她如滚水沸腾般的心境瞬间平和，静了静后缓缓开口：“香炉还燃着，为免伤了太医的手，先让奴才将火灭了吧。”</p>
说罢，她看向崔泠。</p>
崔泠低低应了一声，便侧过身去灭香。</p>
不同于太医站在视觉死角，梁檀在床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在灭香的同时，飞速往香炉里放了什么，然后直接用手指伸进去搅了搅。</p>
那可是刚灭了火的香料，即便已经没有火星，温度恐怕也不会低，梁檀顿时皱起眉头。</p>
“太医请。”崔泠拿着香炉上前。</p>
太医看到他的脸后顿了顿：“你是崔家家那个小儿子？”</p>
崔泠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抿了抿唇答应：“是。”</p>
“怎么，太医与崔家家有旧交？”梁檀似笑非笑。</p>
太医本就是随口一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此刻听到梁檀的问题连忙表清白：“微臣与崔家家一向没有往来，方才只是无意之言，还望娘娘恕罪。”</p>
崔泠垂着眼眸，听到崔家家被太医当成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的存在，两只手渐渐攥拳。</p>
梁檀假装没看到崔泠的反应：“本宫也只是随口一问，太医还是尽快查看香料吧。”</p>
太医连连答应，接过香炉看了一眼，却看到香料里的鞭壶并未缺少，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东西俱全，味道怎会如此之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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