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一样，皇上来只为同她闲聊，聊完就直接睡觉，全然没有要她侍寝的意思。</p>
梁檀也不想侍寝，忍着膈应默默等他睡熟，这才来到外间与崔泠说话，结果聊着聊着，突然注意到了他的袖子似乎短了：“你是不是长高了？”</p>
“的确是高了些。”崔泠乖顺地答话。</p>
梁檀笑了：“长高了就好，先前你吃什么都不长个，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长不高了。”</p>
这一年二人几乎没怎么见面，她的语气却丝毫不见生分，言语间还透着关怀，崔泠心中感激：“多谢娘娘关心。”</p>
梁檀听到他客套的话，伸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即又意识到什么：“你开始抽条了，那不就意味着要发育……”</p>
说到这里，她顿时开始紧张。</p>
“何为发育？”崔泠不解。</p>
梁檀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天，崔泠总算明白了，一张脸顿时通红：“奴、奴才知道了。”</p>
“你不知道，”梁檀斜了他一眼，“这些变化，太监可是不会有的。”</p>
崔泠一愣，随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p>
梁檀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你跟了皇上一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长进，可如今看来，怎么还是喜怒总形于色？”</p>
崔泠顿了顿，想说他在外人面前不是这样，可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后，他也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p>
他在宫里就这一个亲人，他喜欢她的关心。</p>
梁檀蹙起眉头回忆原文中男主是如何遮掩的，然后斟酌着告诉他掩人耳目的法子，崔泠一一记下了，心中有了计较。</p>
因为提前做了准备，所以当身体真正开始发育时，崔泠也没有太过慌乱，自己悄悄洗了床单在屋里烘干，没有露出半点破绽。</p>
日子一天一天过，皇上的身体已经亏空得厉害，被迫学会清心寡欲，所以来梁檀这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p>
梁檀也挺欢迎，毕竟每天只需要应付片刻，便能去外间找崔泠闲聊了。她虽然平时不说，可崔泠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寂寞，于是每次来都会偷偷给她带些东西，今天是一串糖葫芦，明天是一个小糕点，全是宫里能弄到的东西，梁檀却十分喜欢。</p>
渐渐的，他送的东西越来越稀有，虽然不算贵重，可全是宫中弄不到的东西，梁檀便知道，他如今真是今非昔比了。</p>
两人在外人面前，依然保持不冷不热的状态，一个是大红人内侍，一个是得宠后妃。可一到私下里，便仿佛变成了两个小孩子，会悄悄分享自己最近收了什么礼，遇到了什么事，关系从未因为权势而变过。</p>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四年，崔泠快十八了，梁檀也从辰妃，变成了辰贵妃。</p>
中秋节这日，宫中大摆宴席。</p>
皇后前两年开罪了皇上，被罚闭门思过三年，所以今日还是只有梁檀一人伴君。</p>
她噙着笑来到御花园，先是对皇上行了一礼，转身坐下的瞬间，压低了声音同崔泠说：“今晚宴席结束，记得来辰时宫一趟。”</p>
崔泠垂着眼眸，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p>
宴席很快便开了，梁檀挂着职业假笑，应付台下大臣们及其家眷的阿谀奉承。</p>
五年前的腊八节，她第一次参加宫宴，那时候没人将她放在眼里，即便上前敬酒，也只敬皇帝不敬她，如今才多久，这些人仿佛已经忘了当年的事。</p>
不过梁檀也不介意，甚至希望他们少跟自己说话，她只想早点吃饱，然后找个借口先撤退。</p>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p>
“看娘娘这么多年美貌依旧，便知道这宫里的风水是极好的，臣妾瞧着都觉得羡慕，”一个妇人奉承道，“臣妾斗胆，想求娘娘一件事。”</p>
崔泠眼眸微动。</p>
梁檀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礼部尚书的夫人，于是噙着笑问：“夫人但说无妨。”</p>
“臣妾二女儿自幼身子弱，算命的说是八字太轻，需要接到有福之人身边调养方能见好，臣妾仔细想想，这世上还能有比皇上、娘娘有福的人吗？所以臣妾想求娘娘，让我那没出息的女儿来宫里住上几日。”</p>
妇人说完，便跪下了，礼部尚书也跟着一同跪下：“还望皇上、娘娘开恩。”</p>
梁檀挑眉：“你家女儿多大了？”</p>
“回娘娘的话，如今十六有余了。”</p>
十六有余，搁古代都是能订婚的年纪了，这个时候送进宫，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p>
梁檀见状，就知道这件事没了自己说话的余地，于是便识相闭嘴。众人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浑然不觉，专心吃饭，只有旁边的崔泠抬眸扫了礼部尚书一眼。</p>
礼部尚书身边的太监会意，将他们夫妇的果酒换成了原酿烈酒。</p>
酒过三巡，礼部尚书的夫人醉得趴在了桌上，礼部尚书也醉得厉害，晕乎乎地勉强才能坐稳。</p>
“大人，皇上同您说话呐。”旁边的太监倒酒时低声说了句。</p>
礼部尚书脑子迟钝，好一会儿才抬头：“嗯？”</p>
“皇上说二小姐进了宫，您便是国丈大人了，您还不赶紧谢恩？”太监催促。</p>
礼部尚书惊讶地看向高台，崔泠俯身提醒皇上：“刘大人正在瞧您，莫非是有什么话要说？”</p>
皇上立刻看了过去，想到这人要将女儿送进宫，便对他笑了笑。</p>
礼部尚书受宠若惊，连忙就要站起来，一旁的太监连忙扶住他小声提醒：“皇上最不喜欢客套，既然他称呼您为国丈，您便大方应下就是。”</p>
喝得脑子僵直的刘尚书点头答应，跪下张口便是：“皇上看得起微臣，将微臣视为国丈……”</p>
听到他话的众人脸色顿时变了，都心想这人不要命了么，比皇上小了十几岁，竟然要做皇上的老丈人。皇上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怒火顿生。</p>
礼部尚书浑然不觉，继续说着要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的奉承话，皇上怒极，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刘玉！你好大的胆子！”</p>
礼部尚书脑子还在发晕，看到他生气目露不解。</p>
“宣朕旨意，刘玉贬为废人，滚出京城，阖家终身不得入京，刘家子孙后代男不得为官女不能入宫，朕倒要瞧瞧，你还如何做国丈！”皇上已经多年没被如此冒犯，换了以前的脾气，是定会诛他九族的，如今也只是贬谪而已。</p>
礼部尚书彻底清醒了，可惜这会儿清醒也晚了，没等他哭爹喊娘地求饶，便已经全家都被拖了出去。</p>
这一切变化来得太快，梁檀不由得看了崔泠一眼，崔泠垂着眼眸，坚决不与她对视。</p>
梁檀啧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安抚一下破防的老丑男，便找个借口先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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