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一早,傅禾菀便让春桃去催雪娘去收拾沉香院。 没多久春桃便回来了。 “主子,解语院那头说雪姨娘病了,怕是这几日都没法儿去收拾院子了,那吕贵家的说,说咱们清辉院的人是闲着的,让咱们去收拾。” “雪姨娘现在是全然信着吕贵家的,奴婢这几日,看到吕贵家的动作不少,主子您从前安排教出来的,好使的婢子和婆子,全都从要紧位置上被换了下来,换上了从前侯府的老人。” “这些人涨了月银,咱们的人却月银减半,昨日还有个婆子来找奴婢哭,说她儿子二十好几了,本以为今年能娶个媳妇,往日月银能有两吊钱,现在只剩下半吊钱。” 傅禾菀细嚼慢咽地用着早膳,“可克扣你们的月银了。” “尚未。” “那便任由她们去折腾吧,若是克扣了你们的月银,再来同我说。” 上一世,那些她教出来的婆子,差不多都倒戈向雪娘那头,她也没理由向着这些人。 所以,侯府乱与不乱,与她何干? 从前,她是从未有过这般细嚼慢咽用膳的时候,往往都是被各种事务压着,来不及用早膳的日子都是常有的。 傅禾菀心里挂念着太后生辰宴之事,记挂着那飞天玄鸟之事。 想想已耽搁数日了,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不足十日了,不可再耽搁下去了。 她差冬竹拿着她的腰牌,去宫门口寻个换值的侍卫,托里头的宫人,去内阁值房里头问问凌大人,可不可以允她去凌大人的京郊别院。 很快冬竹便回来了,说宫内的公公传了话出来,说凌大人是同意的。 因着前头遇到了那般惊险之事。 傅禾菀便问侯府调了六名侍卫,带上了冬竹和会武功的萋萋,一道乘车去凌隽驰的别院了。 到了京郊别院,傅禾菀被搀着下了马车。 一抬眼便看到了别院竟多了许多护卫,外墙也有,府内竟也有。 她微微蹙眉,上次来之时,别院只有几十名护卫。 这次来看,竟比上次多了三倍有余。 路过主院,她余光一扫,看到了正躺在树下的凌隽驰。 这时,她心中的疑虑才算消除。 难怪这么多护卫,原来是凌隽驰在此处。 树上一片落叶恰恰好落到他眼上,他摘下叶子,缓缓睁开了眼。 他今日又是一身浅灰色素衫,颇有一种不染尘世之感。 傅禾菀略微回过神,颔首,“凌大人。” 看到凌隽驰被卫三搀扶着坐了起来,看来她这是必须要来同他寒暄一下了。 “凌大人怎在此处,伤势可控制住了?” “圣上恩准,让我来此处静养,伤口在恢复,劳少夫人挂念。” 傅禾菀顿了一下,挂念这个词,用的极其不妥。 同时她也觉着奇怪,今日为何凌隽驰不称呼她为二嫂了,改为叫她少夫人。 她目光下落,又看到了他手腕上一根不知道何种动物毛发编成的灰色毛绳上,穿着那枚前些时日要赠她的那块铜钱大小的玉,玉中间还镶着莹白的小石头。 从前没见他戴过,这个小玉坠子,便是上次凌隽驰在马车之中,放到香囊之中,要赏她的物件儿。 以为只是他随便得来的小玩意,所以才要赏她。 但看他今日竟戴上了,那必定是他近日喜爱的物件儿。 幸好那日没收。 “凌大人伤重,现如今这头都收拾好了,必定是昨夜或者今早出的宫吧,可我今日让婢女去宫门口问了来别院一事……” “猜想到少夫人这几日,会同我说来别院之事,便提前和宫里太监打了招呼。” “原是这样,多谢凌大人如此周到。” “这段时日,我会在此处养伤,暂不回侯府,今早已差人同广平侯说了此事。” 傅禾菀倒是能理解凌隽驰为何要来这别院,在宫中,自然不及在自家别院里养伤舒坦。 只是,既然凌大人已经知会过广平侯,为何还要同她说? 傅禾菀唯独理不清这位首辅大人心中算计什么,眼下便只能敬而远之。 她本想着,趁着凌隽驰在宫中养病这些时日,她来此处研究那玄鸟纸鸢,一来是能避嫌,二来是能躲开这惯会算计的凌隽驰。 眼下来看,避嫌是不可能了,用着首辅的别院,每日来“请安”怕是必须的了。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前些时日遇刺之事,她心里多少有些忧心别院是否安全。 可凌隽驰在此处,此处又多了少说几百名侍卫官兵,那怕是比广平侯府还要安全。 “卫三,送少夫人过去吧。” “多谢凌大人。”傅禾菀微微颔首,便跟着卫三离开了。 她本想着耽搁这几日,恐怕纸鸢匠也要重新耽搁许久才能上手,谁知几个侍卫从库房之中,竟拿出了做好的两个玄鸟纸鸢。 “这几日纸鸢匠一直在做,没停着,便做好了两个,属下一早也去琼华宫里头,用上了秤砣,这两个纸鸢,分别重三两,二两,纸鸢匠做的下一个,怕是能更能像宫中那一个。” “多谢卫三大人。” 卫三轻叹了一声,忽地想了想,又开口道:“这些时日,属下也同二少夫人熟了几分,属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卫三大人请讲。” “若是此次玄鸟让圣心大悦,不知二少夫人想得什么赏赐?” 傅禾菀笑道:“赏赐自然是上头赏赐什么,我跪恩得什么,怎能由得我来选。” “圣上这边自是如此,可太后娘娘却是对二少夫人多有偏爱,我观二少夫人该是不屑困于内宅之中,若是能和离,便是天高任鸟飞。” 这话当真是出格,冬竹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攥住了萋萋的手,低声道:”卫三大人是不是逾越了,和离这话怎可胡乱说。” 萋萋面无表情道:“冬竹姐姐,我也觉得卫三大人说的极对。” 冬竹懵了一下,怎地?难道有问题的反倒是她自己。 傅禾菀沉默许久,心中觉着怪异,但也没问缘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此事莫要再提了,平白给太后娘娘惹了麻烦,太后娘娘怎能开这个口?广平侯府亦不是普通人家。” 她自然是要和离,但现在和离,便只能是远离这些人罢了。 她想不通,没那般洒脱,她并不想轻易放过上一世害她之人。 况且,宋淮的大哥宋檀马上便要回来了。 这便是她复仇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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