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宋檀回府之后,没过多久便意外猝死。 而祖母也是因此郁郁寡欢,一病不起,只是为了保她又苦苦撑了几年。 祖母离开之后,她也大受打击,犯大错,被崔氏夺了掌家权给了雪娘。 现如今想想,祖母自从宋檀过世之后,就对宋淮避而不见。 许是祖母上一世知道了什么,才会让她那般痛心病倒。 卫三听她这般说,也不能再劝。 大历朝自开国以来,有魄力同夫家和离的,寥寥数人。 少夫人她并无倚仗,自然是不敢和离的。 大人往日对少夫人多有青睐,但也仅仅只是青睐罢了。 那玉坠子本都重新放回了卷轴之中,谁知大人昨夜还特意让他回了趟侯府取了出来,又穿到了腕绳上面。 这便是动真格的了。 似是从那日刺杀之后,大人待二少夫人便与往日有些许不同了。 所以他今日明知僭越,明知不合规矩,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一问。 若是二少夫人执意要做广平侯府的少夫人,那他家大人,怕也只能像是今日这般,不让她知晓,但为了少夫人安危,执意来别院养伤,一路奔波,致使刚结了痂的伤口,又往外渗血。 此时,傅禾菀让冬竹拿出了她前些日子差人做的竹筒,拿了杆秤,又往里头放了些火药,细细称重。 因为是为了太后生辰宴的做的玄鸟,所需之物,凌大人和宁国公府全都为她备齐了。 卫三就在一旁看着,看到二少夫人拿了一个破旧的酒壶,然后拿着毛笔沾了水,将所有竹条都细细涂抹了一遍,又往玄鸟内放了三个竹条扎成的滚灯,三个滚灯之中的蜡烛剪的极短,几乎只剩下一点点,而绑着装有火药的竹筒的位置,也避开了纸。 “卫三大人,因这是头次放玄鸟,不知可否准备一些水,万一烧着了……” “好,属下这就去令人备水,以防走水!” 这一日来来回回试了三次,火药只敢从少量了来,一点点往上加,废了两只玄鸟,但万幸她用了是矾石磨成粉化开的水,能阻竹条宣纸燃烧,落地之后便全灭,备好的水并没用上。 这算是险中求稳。 皇宫不能走水,凌大人的别院亦是如此。 “时辰不早了,还要麻烦卫三大人去同凌大人说上一声,我便不再去打搅凌大人养伤了。” 卫三动了动唇,看向了傅禾菀身后。 傅禾菀便也跟着转过身,就看到躺在藤椅上,盖着裘衣的凌隽驰。 冬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凌大人来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是方才主子放飞最后一只玄鸟的时候来的。” 这时别院一个婢女走了过来,行过礼之后道:“大人,少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请大人和二少夫人移步膳堂。” 傅禾菀朝着凌隽驰福了福身子,“今日多有叨扰凌大人,用膳就不便再叨扰下去了。” “我自幼便一人用膳,多些人热闹也不算叨扰,不过,既然二少夫人急着回府,便也不勉强让二少夫人留下了。” 凌隽驰说完,又道:“卫三,你带些人,亲自护送二少夫人回广平侯府吧。” “是,大人。” 傅禾菀不胜感激,“多谢凌大人!” 饥肠辘辘的上了马车,傅禾菀听到了一声咕噜声,倒不是她腹中发出的声响。 冬竹脸颊发烫,“主子,奴婢没忍住,刚才路过膳房之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 “明日来的时候,从府中带些果腹的点心吧。”傅禾菀话音刚落,马车车门便被敲响,萋萋去开门,然后从卫三手里接过两个三层黑漆嵌兽骨食盒。 “今日膳房做多了些,大人让属下带些给少夫人。” “多谢凌大人体恤,麻烦卫三大人待回到别院之时,替我转达感谢之情。” 卫三点头离开,翻身上马。 萋萋手脚麻利地关上了是车门,眼巴巴地盯着食盒。 “打开吧。” 冬竹急忙蹲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层层打开瞧了。 “主子,有桂花糖新栗粉糕,糟鹌鹑,燕窝粥,火腿鲜笋汤,烤鹿肉,牛乳蒸羊羔……” 这两个三层食盒中,每样菜式都不同。 香味弥漫了整个马车之中。 饥饿之时见着这些,冬竹心里头都不免感激凌大人。 “凌大人当真是好人,以往奴婢只听过,谁家夫君来不及吃东西,自家夫人这般妥帖备好饭菜,事事贴心,凌大人那般位高权重,竟还能想到担心我们广平侯府女眷路上会不会挨饿。” “真不知外头那些人,为何会说凌大人做事心狠手辣,不顾情面的,皆是因为他们不知凌大人的好。” 萋萋也开口道:“凌大人真的是极好。” 傅禾菀轻轻“嗯”了一声。 虽知道要对凌隽驰敬而远之,不想再涉险。 但此时此刻,她也挑不出凌大人任何错处来,起码待她是极好的,若他不是雪娘的哥哥,便好了,那她必定真心相交。 冬竹将平日里傅禾菀爱吃的,摆到了马车之中的小桌子上。 傅禾菀笑着看向眼巴巴的二人,“这些便够了,剩下你们分了吧,这里也有想吃的,尽管来拿。” 冬竹正待说,等主子吃完了她再吃,便看到萋萋急忙说了一声“谢主子。” 紧接着盘腿坐到了地上,用食盒之中的筷子夹起了一片牛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冬竹便也只能跪坐到马车之中,拿起筷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几口下去,冬竹便饱了,看主子只喝了一些燕窝粥,吃了两口火腿鲜笋,她便将剩下的都拿到了食盒之中,而主子碰过的那两碗,她准备倒掉再将碗洗干净。 她还记着,万不可让别人听着主子的心声。 傅禾菀忽地开口道:“冬竹,燕窝粥和火腿鲜笋汤,给雪姨娘拿去吧,既是凌大人的赏赐,作为嫡亲的妹妹,雪姨娘也该分得一些。” 冬竹一怔,心中虽有疑,但也没问为什么,便拿出手帕,将燕窝碗的边缘擦干净,像是没吃过那般。 想着主子吃过的东西,赏了雪姨娘,倒真是便宜雪姨娘了。 萋萋看了眼冬竹,又看了眼主子,也拿出手帕,将她吃过的那些碗的边缘都擦干净了,“主子,这些也都给雪姨娘吧。” “这……”冬竹是知晓主子要做什么,要让雪娘听到主子的心声,虽不知主子为何这般做,但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那萋萋又是要做什么要雪姨娘吃剩饭? 让雪姨娘吃她们婢女吃剩下的,这,这得是多厌恶雪姨娘。 冬竹哭笑不得,“萋萋,你同雪姨娘有仇?她可是欺你了,还是她院中那些婢女婆子欺你了?” 萋萋点头,又摇头,“她们皆知我会武,不敢来欺我,只是暗地里骂几声,说我不似女子一般,是个破落玩意,我不生气,我,我只是不喜她。” 冬竹点了点头,便想着,那就干脆都送过去得了。 很快,马车便回到了广平侯府。 傅禾菀下了车,冬竹便拎着食盒先去了雪姨娘院子那头。 雪娘正在屋里看账册,屋内弥漫着药汁味,她时不时地咳嗽一声,没过多久还要抹把泪。 今日她病成这般模样,宋淮都没过来一趟。 她差香儿去找,香儿却说宋淮去了揽月阁玉姨娘那头。 她心里只觉着苦涩。 就在昨日一早,夫君答应了她,日后不去玉儿那个贱蹄子那头,可听闻,昨夜都是宿在揽月阁的。 “主子。” 外头响起了香儿的声音。 “咳,何事?”雪娘急忙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可是夫君来了?” “是二少夫人院子里头的冬竹姐姐过来了,说凌大人赏了二少夫人一些膳食,二少夫人吃不了这许多,便分出一些来赏主子了。” 雪娘一听这话,又是气的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断断续续开了口,“你拿进来,替我,咳咳,谢姐姐赏赐。” 什么叫吃不下才赏了她,在哥哥心里头孰轻孰重,傅禾菀这般拎不清,本就是哥哥给她带的,大抵只是客气那么一句,傅禾菀竟真敢让她吃剩下的。 这傅禾菀,去了几日宫中,便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香儿拎着两个食盒进来,知道雪娘今日心情烦闷,不敢说任何话,生怕得罪了她。 “打开!” “是,主子。”香儿急忙打开了食盒,发现里头皆是珍馐美味。 虽然侯府之中也常有,可因雪娘是暂拿了掌家权,不敢大鱼大肉,甚至比傅禾菀掌家之时更为节俭。 为了让广平侯夫人崔氏看到她比傅禾菀能干节俭,所以这些膳食,只有宴客之时才能吃得到,平日里是不敢让膳房去做的。 “主子,有燕窝粥,还温着呢。” 雪娘从床上下来,坐到了桌前,喝着她难得能尝到的燕窝粥。 以往在外宅的时候,她虽吃穿不愁,但因着傅禾菀把控着侯府的月银,即便是宋淮将每月他所有俸禄都拿来外宅补贴她。 她也是吃不上燕窝这样的好东西的。 毕竟宋淮只是个从六品的武散官,忠显校尉,虚职一个,俸禄并不高。 吃过了燕窝粥,雪娘看了眼剩下的这些饭菜,又是鹿肉,又是羊肉的,有些不舍,但她也吃不下了,只得赏了下人。 “剩下的都赏你们了,记得告诉院子里头的人,就说是我兄长给我拿来的,让下人们也知道他们这次吃到的好玩意,是我娘家人给的。” “是,谢主子恩典。” 冬竹急忙拎着两个食盒下去了,结果出了门,发现冬竹还在院子里头等着。 “食盒是凌大人的不得私藏,你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明天我主子还要将这两个食盒还回去。” 香儿想还嘴,但看到冬竹身后还站着一个听说能撂倒两个大汉的萋萋,只得憋住,将食盒里的碗都拿了出来。 冬竹看到了那碗火腿鲜笋汤,伸手拿走,“这份是我家主子吃过的,忘了拿出来,便不留下了,我先拿回我们清辉院了。” 主子只说了让雪姨娘听着,可没说让解语院里头的人听着。 主子只碰了这碗鲜笋汤和燕窝粥,看样子燕窝粥雪姨娘是喝了。 “冬竹姐姐,这可是姨娘赏我们的,即便是二少夫人吃过,我们也不敢嫌弃,怎能你说拿走就拿走?” 香儿说话阴阳,冬竹的火气是压不住的。 冬竹冷笑一声道:“嫌?你哪来的脸说这话?就是我嫌着你,才不让你碰我主子这碗的汤!东西赶快拿出来,我还要回院子里复命!” 香儿也没压着脸色,她将食盒里头的饭菜都拿出来,放到石桌上,然后将食盒双手抬起,“那便请冬竹姐姐拿好离开吧。” 冬竹抬手去接,手指尖儿刚碰到提手处,食盒便重重地朝地上坠去。 冬竹脸色变了,萋萋脸色也跟着一变,急忙将食盒捡了起来,抬起来看,发现食盒下方已裂了一条缝。 “你可知这食盒的来历,便敢松手?”萋萋厉声怒斥,自然怒斥的香儿。 香儿一脸无措,“这是凌大人的食盒,冬竹姐姐为何没有接好?” 院中吵闹,惊动了屋里头的雪娘。 雪娘掩唇咳嗽,走了出来,看到描金食盒裂了一条缝,脸色微变,“怎么回事?谁将我兄长的食盒给砸坏了的。” 香儿急忙走近,轻声道:“主子,冬竹姐姐问奴婢来讨要食盒,说明日要给凌大人送去,奴婢便将食盒给冬竹姐姐递过去,谁知冬竹姐姐没有拿稳,食盒摔坏了,这可是凌大人府上的食盒!” “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故意的。” 香儿皱眉,“冬竹姐姐莫要污蔑我,这院子中所有人都看清是你没拿稳,怎地还来攀咬我?” 院子中的婢女婆子,听了这话都站出来,皆说看清楚了,是冬竹没拿稳,才将食盒摔了的。 雪娘脸色苍白,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来人,将这里两个丫鬟给我压住,打三十个板子。” “谁敢!”冬竹怒不可遏,挡在了萋萋前头,“萋萋,你回去找主子。” 主子今日本来很乏了,她本想赶快干完差事回去,不想给主子惹烦心事。 可这头竟然不依不饶,非要将食盒摔了的罪名,安在她头上,那主子明日面对凌大人,便更是说不清了。 “我现如今掌家,便能责打犯了错的下人,你只是清辉院的丫头,竟敢同我叫板,毫无规矩可言,我今日打你三十个板子,便是要教教你规矩。” “来人,一个都不准放跑,给我按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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