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帝辛随手扯了包扎好的伤口，他享受着伤口崩裂的疼痛，享受着血流出身体的感觉。 </p>

……他的卿卿，送给了他一件很好的分别之礼，他要带着这份礼物，再见到卿卿。 </p>

他喝得烦了，把桌面一掀，又吓得满室的人纷纷求饶。 </p>

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帝辛脸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p>

“孤研究了一种新的死法，谁想替孤试验一下？” </p>

哪吒和杨戬并肩骑马前行，他神思不属的模样被杨戬看在眼里，倒叫杨戬好奇起来，毕竟哪吒向来没有什么心事，一直一副小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模样。 </p>

行了半程，杨戬没忍住开口，“你这表情，怎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p>

他本意是开个玩笑，谁料哪吒却反应极大，只差没从马上跳起来。 </p>

“胡说八道！”哪吒大怒，“什么为情所困？你怎么知道为情所困是什么模样？你为情所困过？” </p>

杨戬：“……” </p>

这下换他沉默了。 </p>

哪吒看了杨戬一眼，瞪大眼，“好哇，你果然为情所困过。” </p>

杨戬淡淡道，“我这年纪，为情所困过又如何？” </p>

“你为谁？”哪吒问。 </p>

杨戬道，“不关你的事。” </p>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哪吒看向前面，“肯定是为你那个小师叔。” </p>

杨戬拉紧了战马的缰绳，猛地看向哪吒，冷冷道，“你莫要胡说，坏我小师叔名声。” </p>

哪吒呵呵一笑，“我就知道。” </p>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杨戬声音极沉，“你若是敢在小师叔面前乱说话，我非一戟将你送入东海。” </p>

哪吒叹息着摇了摇头，“我说，你那小师叔只怕已有心上人。” </p>

杨戬道，“绝不可能。” </p>

“你五年未曾和他相见过，怎么这么笃定不可能？” </p>

杨戬一顿，没错，他五年未见小师叔了，若是小师叔五年均在昆仑，自然不可能有心上人，可小师叔这五年都在凡尘之中，若是真有了心上人…… </p>

“你瞧，你自己都不敢确定。”哪吒摇了摇头叹气，“你还敢说绝不可能呢。” </p>

杨戬没再说话，他想等回去见了小师叔，他一定得问问小师叔这五年去了何处。 </p>

哪吒见杨戬彻底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才松了口气，他一向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不过他这会儿还烦着，也不想和杨戬说太多，让杨戬安静是最好的方式。 </p>

只是……哪吒眼前闪过少年红润的唇，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眸光闪烁。 </p>

军营外面依山傍水，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桑伊趴在冰面上往下看，试图看清水下有没有鱼。 </p>

“河里有鱼。”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不过得破了冰面才能捞鱼出来。” </p>

桑伊猛地回过头，见姬发站在那里，对方含笑的模样在某一瞬间像极了伯邑考。 </p>

桑伊一时有些恍惚。 </p>

见桑伊这神态，姬发迟疑问，“你见过我？” </p>

其实姬发和伯邑考完全不像，性子也不像，桑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说，“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 </p>

“朋友？” </p>

“嗯，他已经不在了。”桑伊沉默了片刻道，“他……是你的兄长。” </p>

姬发一愣，许久才说，“兄长……” </p>

桑伊指尖跳出一簇火苗来，他融了湖面的冰，“我和他相识时，也是我准备抓鱼的时候，他误以为我要跳河。” </p>

姬发忍不住靠近桑伊，“你……之前在朝歌？” </p>

桑伊说是。 </p>

姬发看向桑伊指尖跳动的火苗，许久才道，“兄长给家里寄过许多信，给我也单独寄了不少，他与我说他在宫里——”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p>

后面的话姬发没说，在桑伊清凌凌的目光中，他道，“兄长最后为我寄的信件上说殷寿欲杀他。” </p>

听见这句话，桑伊猛地看向姬发，“他早就知道？” </p>

伯邑考早就知道，可离开朝歌之前，依旧日日含笑为他抚琴，与他聊天，甚至还和他说在西岐等他。 </p>

“兄长早就知道，那时我收到信便准备赶往朝歌，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姬发定定地看着桑伊，“他说他若没能活下去，便让我替他保护一个人。” </p>

桑伊呼吸一滞，几乎猜到了伯邑考说的那个人是谁。 </p>

“是你。”姬发道，“兄长说，若是我入了朝歌，那便找到你，保护你，并且不让你知道他已死之事。” </p>

伯邑考的书信之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对心上人的情意，他那心上人的美好之处，感情温柔又热烈，姬发也忍不住好奇，他问兄长有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伯邑考回的永远只有一句话，还不到时候。 </p>

最后……便再也不会说了。 </p>

虽然姬发从未见过伯邑考信中的那位心上人，也不知那心上人姓甚名谁，已经在心底把那人当作了自己未来的嫂嫂。 </p>

此时发现被自己心底当做未来嫂嫂的人竟是丞相的小师弟，初见时他竟还做了无礼举动，盯着这人的脚踝发呆，他心底一阵惭愧，颇有一种对不起兄长的感觉。 </p>

桑伊不知姬发所想，他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火苗，忽觉有些烫手，烫得他浑身难受，烫得他仿佛置身于火场之中，眼前都是浓雾，令他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p>

“别哭。”姬发递出来一张手帕，沉声道，“我想兄长并不愿意你为他这么难过。” </p>

寒风吹得那簇火苗散去，脸上冰凉凉一片，桑伊想，恶来死了，可恶来只是握刀的人，伯邑考的死，负主要责任的……是帝辛啊。 </p>

桑伊没有接姬发的手帕，他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擦净脸上的泪，抬起泛红的眼看着姬发。 </p>

他说，“我要与你们一同去朝歌。” </p>

姬发怔然，“你……” </p>

“我要看殷寿最后会如何。”桑伊说得极为认真。 </p>

河里的鱼又鲜又肥，抓了一篓子鱼的桑伊心满意足，姬发提起竹篓道，“回吧，出来够久了。” </p>

虽然更多的是负责捡鱼，但桑伊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p>

他看着那篓子鱼道，“你大哥也很会抓鱼，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抓鱼的时候一下手就成了，半点不含糊。” </p>

姬发笑了笑，“兄长文武双全，他并非只是个文弱书生，若非如此，那时父亲也不会放心他去送书信。” </p>

桑伊抬眸看着姬发，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后，“你和他眉目之间其实有所相似之处。” </p>

姬发本来注视着桑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听见这话又不自觉抬手摸了摸额头，“我……” </p>

“不过你和他性子不同。”桑伊伸了个懒腰后双手负于背后交握，他道，“回去了。” </p>

姬发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步伐轻快的身影，敛眉跟了上去。 </p>

他其实很想问一句桑伊是不是喜欢他兄长，可桑伊提起伯邑考时能有各种情绪，却唯独没有爱情，或许不问更好，他兄长的那份感情，只要他不说，桑伊就不会知晓，这同样也是兄长所希望的。 </p>

还未进去，桑伊便看见杨戬抱着三叉戟站在营地前，旁边一条白犬左嗅嗅又嗅嗅，看得出来它很无聊。 </p>

看起来，杨戬这是在等他。 </p>

桑伊看了一眼旁边的姬发，“有人等我，这鱼……” </p>

“这鱼我会让人送过去。”姬发道，“你去吧。” </p>

桑伊道了谢，朝杨戬走去。 </p>

姬发和杨戬对上视线，二人微微颔首算打了招呼。 </p>

那白犬比杨戬先来到桑伊面前，它嗷叫一声扑过来，杨戬眼皮一跳，“哮天犬，不准！” </p>

被重物扑到在地，桑伊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后背撞在石头上，疼得他没有丝毫力气。 </p>

好……好，哮天犬，你这家伙又重了。 </p>

哮天犬毫无所觉，还欢喜舔着桑伊的脸，嗷嗷叫着。 </p>

“小师叔。”杨戬忙把哮天犬推开来扶桑伊，“你有没有事？” </p>

桑伊扯了扯嘴角，“我觉得有……疼。” </p>

“小师叔你忍忍。”杨戬不敢直接抱桑伊，“先回去看看。” </p>

桑伊按住杨戬，“你等等，让我缓缓，没有那么严重。” </p>

杨戬不敢再动，他见桑伊额头和鼻尖都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心底的愧疚犹如潮水一般翻涌。 </p>

“小师叔，都是我的错，没能看好哮天犬。”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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