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夜……」</p>
「……」</p>
「赵永夜……赵永夜？」</p>
「……」妈的，叫魂啊！</p>
「那个……赵永夜……你可以用三字经骂我，我绝对绝对不会有意见的，尽管骂没关系！」</p>
干嘛？意思是如果你有「意见」，我就不能骂了是不是？</p>
「都是我太冒失了，没看清楚就乱喊，下次我会更小心的……」</p>
下次？还有「下次」？</p>
「欸……赵永夜？你不会睡着了吧……这里很冷耶，会感冒……」</p>
「吵死了！」</p>
猛地从手臂中抬起脸，我狠狠瞪向那枚还死龟着不走的聒噪黑影。「都叫你走开了，你是听不懂国语啊？！再不滚我扁你！」</p>
「对不起啦。」</p>
他站在秋千前，公园里灯光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让你们尴尬了真是不好意思……」</p>
「你是鹦鹉吗？同样的话你要重复几遍？」</p>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死白目！我把头继续埋回手臂里，不再出半个声。</p>
……</p>
应该是过了很久吧，因为连我都真的差点要睡着了。他的声音终于又响起：「赵永夜，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家人不会担心吗？」</p>
呵！我在心里嗤笑一声。现在也不过才十一点多，就叫晚？那我不知道在多少女人的窝睡到天亮过，这样算「早」了吗，乖孩子！</p>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住吧？」</p>
「干你屁事。」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家一样，祖宗八代连牌位全部都住在一起啊！</p>
「真的？」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惊讶。「既然你妈再婚另外有家庭，那你不是应该跟你爸住一起吗？」</p>
「哼！名义上是住在一起，不过，他可是做大事业的跨国大企业家咧，忙得很！」</p>
光二奶就包了好几个，谁知道他现在在哪一国的女人堆里「忙碌」？</p>
「喔……」他长长地应了声，总算收起他的长舌，没再说话。</p>
「好奇心满足了没？滚吧。」我也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p>
闹了一晚，也真的是给他累了。</p>
刻意放空的脑袋，很快地就有些模糊。干脆就这样赖在秋千上，什么也不想的趴他一觉算了……</p>
「喂！」</p>
忽然，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我狠吓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抬头，竟然就被他拽住后衣领整个人给提了起来。</p>
「干什么你……」我挣扎着去扯他手，然后不得不承认他力气的确比我大这个令人极度不爽的事实。</p>
「放手、放手啦你！况寰安！」</p>
「很晚了，再不回家，我妈生气起来其实是很可怕的。」他没头没脑地说。</p>
「所以？」我莫名其妙地吼：「那你就赶快回去当你的乖儿子啊！」</p>
「你也一起来吧，今晚就住我家，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反正你现在应该也不想回家，半夜的公园又冷又不安全，难道你真的要在这里坐到天亮？」</p>
「谁说我不回家？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无家可归的样子！」</p>
我用力一挥，总算把他的手甩开，不过马上又被握住，热呼呼的温度跟粘死人的麦芽糖没两样。</p>
我心里一气，眼泪差点又要不听使唤掉出来。</p>
「永夜真是的，男孩子还这么爱哭！」</p>
小时候那女人总是用热热的手捏我的脸，笑着说我是爱哭鬼。从此我的泪腺就像被下了咒语，只要情绪一来就不受控制，都长到一八几了也一样。</p>
「我……也不是一个人住，我家有厨子、有佣人，吃喝拉撒全都有人照料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你施舍OK？当我狗啊，想捡回家就捡回家！」</p>
完了，那该死人妖的话一不小心就从嘴巴里溜出，看到况寰安表情很明显地一愣，似乎也觉得这话突兀得奇怪，我连忙别开脸，恨不得想咬断自己舌头。</p>
「你哪是狗？狗狗的脾气才没你这么别扭。」他笑了笑，抽出一张面纸塞来，接着转过身，很自然地拉着我走出公园。</p>
「我家也不错啊，我妈爱煮东西，咸的甜的手艺都很好，应该不会输给你家厨子。我妹有洁癖加打扫癖，家里到处都非要弄得干干净净的，客房也不例外，住起来一定舒服。硬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会有点吵吧？」</p>
「……你确定只是『有点』吗？」我很快地把用过的面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清了清喉咙说。</p>
「放心，我家墙壁有隔音，而且小朋友通常都很早睡的。」</p>
「……」</p>
想不到他居然还很认真地回答，害我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p>
两人默默走着，转眼就拐出已经合上三分之二的大门。</p>
这场景有点熟悉，好像就在昨天，我也是这样被人抓着手拉出公园。严格说来，那时我跟走在我前面的这家伙，根本只能算是第一天认识。</p>
我瞪着他宽大的背影，忍不住冲口而出：「况寰安，你真的是个怪人。怪到不行。」</p>
「是吗？我队友也常这样说，不过我都回他们一句『你们没资格说我吧』。」</p>
想起他们家那群不用靠球技就『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怪胎军团，我无言了。</p>
「哼，以前老觉得奇怪，凭你这白目德行，怎么镇得住焦珣那几个怪咖……不过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p>
「我才觉得攸茗当你们副队长能平安无事到现在，简直是奇迹呢。」</p>
攸茗？</p>
我愣了愣，慢半拍地想起况寰安跟咱们队上那个苦命学长，号称「枫淮史上最温和球员」的纪攸茗似乎交情不错，难怪喊得这么亲热……</p>
「哼，那焦人妖怎么不说纪攸茗『通敌』、别有居心？光会呛我！」</p>
「呵……告诉你一个秘密。」</p>
他忽然回头对我眨下眼。</p>
「攸茗是阿珣的『罩门』，下次他再嘴巴上欺负你，你只要端出你家学长名字来，包准他马上住口。」</p>
「喔？」真的假的？这倒奇了。难怪枫淮和协扬碰头的比赛，只要有纪攸茗上场，就几乎看不到焦人妖。</p>
「为什么？」</p>
「秘密。」</p>
「哼！不说就不说，稀罕啊。」</p>
「反正有机会你可以试试。」</p>
「我才没那么没路用咧，还要靠别人撑腰。」我不屑地扭扭鼻子。</p>
他没说话，只是低低笑了几声。</p>
……</p>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又沉默了一阵后，我忽然说。</p>
「嗯？」</p>
「之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个统计，台湾每十对新婚夫妇中，就有一对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总的来说，甚至平均每三点五对就有一对。所以这年头离婚根本很正常，不离婚的才奇怪！」</p>
「喔……你倒是背得挺熟的耶。」</p>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p>
「没、没。」</p>
***</p>
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十倍的人妖脸……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还要更恐怖的事了。</p>
「呜哇！焦……焦珣？！」</p>
我吓得马上清醒，抬起手就想挥过去，右手却突然变得怪怪的，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卡住，没办法动。</p>
手铐？什么时候套在我手上……</p>
我呆看着那连着床柱和我的手的金属玩意儿，还在一脑子浆糊，头壳就被用力敲了一下，「叫学长！」</p>
「去你妈咧！」我火大地一脚踢回去，被他机灵闪开，气得我倒在床上不停扭来扭去。</p>
「死人妖，你怎么会在这？这手铐该不会是你搞的吧？还不快点放开！」</p>
「哼，『怎么会在这』？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鸠占鹊巢害我来这里没地方睡觉，我小小惩罚你一下，有什么不对？」</p>
「我纠……纠什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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