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往围场的半路上,君后便将之截下,杜瑾不敢闹脾气,直到将汤药一饮而尽才罢!
:“你父君方才找你半晌不见人影,你这又是从何而来?”
:“儿子只在后山小憩了半刻钟,碰见了熟人闲聊了几句。”
:“也罢!”说完!一脸不悦的将他带回围场。
最后一轮琴技胜出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少年,乃少府嫡子——陌凉,只是这位公子英姿不足,更多几分柔态,缺少一些阳刚之气。
望帝无意中扫了一眼正傻愣愣望着叶青璃的杜瑾,忽然会心一笑,也许在他无法娶到自己心爱女子的遗憾中,却在杜瑾瑜身上弥补了吧!
初堇扬随之一瞧,心中便明白了大半,想来望帝如此放纵杜瑾的感情,便说明了他再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了。令初堇扬疑惑的是,望帝心中的继承人到底是谁?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一位君王煞费苦心的为其铺路?几位皇子中各个都资质平庸,且最小的一个还在茹沁夫人怀中,那到底是何许人也?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望帝突见他发愣,故轻咳一声!待初堇扬回过神来,才试探性的问道:“堇扬,依你看,瑾瑜与叶家贵女如何?”
经过上次母子二人在望帝手上吃过的亏,便不得不学会隐忍,包括察言观色也学的如火纯青,不卑不亢且一言一行都需自若无杂。
:“缘分既到则无阻,若缘不足难强求。”
望帝呵呵一笑!他清楚自己这个外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不予计较罢了!望帝唤来奴仆将叶青璃请上前来细瞧瞧。
或许真的是缘分不足,叶青璃虽清高自傲,但看人的本事倒是精准,从小便立志要嫁给初堇扬的她,心里哪里容得下别人!
:“臣女叶青璃叩请君圣安。”
望帝示意其再往前一些,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气质容貌俱佳,是不错的儿媳妇儿人选。
:“太卜可在?”
太卜叶震赶紧上前跪拜,毕竟官小性格怂,有所紧张也是难免。
:“你这女儿养的好,尊极看中,听闻还未曾与之纳亲,倒不如依尊的,将你这宝贝贵女许配给尊的好儿子贵子瑾如何?”
叶震官职虽小,但也在官场混了几十年,这点皇家心思他还是能猜的透的,可眼下回绝怕是要了老命了。
还未待他回话,叶青璃则着急上火的赶紧磕头回绝。
:“君之爱戴,臣女本不敢辞,只是家中母亲身子一向不好,若是缺了臣女的照顾恐难安,况且族中还有八十高寿的祖母需要照拂,还请君收回成命,成全臣女一片孝心。”
此话一出,望帝神色不悦,连杜瑾也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此女不到手岂能甘心!
:“不要紧,纳了亲,你要多少仆子尊都可以给,毕竟是姑娘家,总留在家里是个什么理,太卜,你说尊说的对也不对?”
要说帝王就是有这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当下唬的叶震不好多说一句话,要不是他偷偷极力安耐住叶青璃,只怕什么样的推辞之语都说的出口。
事关家族,她不得不委曲求全,望帝与杜瑾均大悦,只是叶青璃望向那冷漠的初堇扬时,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若不是叶震发现的及时,赶紧将之带了下去,不然又得有某些眼红的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了。
待到君后如厕回来时,已经晚了。只见一群贵妇上前贺喜,起初君后是懵的,后来细听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恭贺之词,她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心碎了一地,从此亲儿与皇位无望,如同跌入谷底般。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之时,守卫围场的皇家卫队们已经死了一大半,来的黑衣蒙面刺客也不过才百来人,待到杀手潜入众宦官面前时,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
围场之内顿时陷入恐慌之中,女眷之中唯独叶青璃还能抵挡片刻,若不是杜瑾守护在身旁,她怎能安然无恙。
望帝正坐中位丝毫不慌,只冷眼瞧着却不做声。
初堇扬以往与蒙面黑衣女子交过手,但凭一阵芙蓉花香味也不好确认,直到此女被逼急了使出一套凌厉的剑法,他这才敢断定,此女便是深夜潜入皇宫的黑衣女子。
茹沁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被吓的躲入屏风后不敢张望,甚至都不知道黑衣女子只是冲着她来的。
围场中武功高强的有,有私心看热闹的也有,更有自不量力的甚有,眼下唯初堇扬与扶青将军还能镇得住场子些,其余都是各怀鬼胎罢了!
此时!其中一黑衣杀手被擒,为不使同伴有所负累而咬舌自尽。黑衣女子心软,满眼杀气的望了一眼屏风后的人,便即刻吩咐一众撤离,扶青只得大力追缉。
望帝轻叹一声!只略关心了一番初堇扬,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这才领着众人快马加鞭回了都城。
望帝与巫师足足等了三个时辰,本以为扶青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结果却是人不但跟丢了,连一丝线索都没能找到。
但望帝似乎并不在意,淡定的让人匪夷所思。
:“此女来去无踪,手上还养着一批死尸,但却并不下死手,两次来都不曾伤一人性命,难不成另有隐情?”
扶青细想来,觉得巫师所言不无道理,便多附和了几句,只是虽不伤人,但缕缕来犯又束手无策,这可是犯皇威触龙颜的大罪,皇家无能被指责的还不是皇帝的面子。
望帝望了望若有所思的巫师,故问道:“巫师以为如何?”
:“此女武艺高强,轻功了得,且藏身于何处也无从得知,可谓我们在明她在暗,此次失手便还会有下一次,只要我们处处严谨警戒,不怕她不落网。”
:“巫师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也不能静待傻等,需有所作为才是,若是太淡然,反而让贼人起疑不敢来。”
望帝思量片刻,忽又意味深长的盯了扶青一眼。
:“你也是都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并非一般,既然来去自如又要杀人,还得消息灵通,只怕躲藏在远处未必是好事。”
二人相视一望,即刻明白了望帝的意思。
:“除了皇城,那便是都城内。”
巫师听罢!冷冷一笑:“皇城内早被清理了一遍,各个衷心,想要藏身又要打探消息,那么眼下便只剩下都城内了。”
望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是被说到点上了,便当即下令,以清查防范安全之名,命扶青挨个“慰问训话”蜀都城内所有人户。
此举虽不至于引起人心惶惶,但也足够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所警觉。
近日,灵姬夫人本打算前往祭祀殿祈福,本就因望帝打压而憔悴的她,开门便见扶青带官兵探访各个人户的人马,顿时没有了兴致,甚至乱了心绪。
灵姬夫人赶紧命人关好门窗,直奔初堇扬住处。
初堇扬见她面容憔悴神情却严肃,想来是被外面的事故给惊着了。
:“听闻那日围场君主遇刺,可是真假?”
初堇扬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告知,灵姬夫人听罢!却也被惊讶到,她细思量,抚了抚初堇扬的脸颊,与其说质问不如说是担心吧!
:“你需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牵扯其中?又是否与你有关?”
初堇扬轻叹一声!
:“母亲请放心,儿子做不来这样的傻事!只是每每来刺杀的都是女子,且轻功了得,两次都能安然逃离,怕这皇城内有内鬼。怪就怪在,这些人并非冲着君主而来,也并不下杀手,对所有皇家卫队都是点到即止。”
:“那这鱼饵能是谁?”
:“红拂尘近日可还好?说来儿子已有半月余未曾见过她。”
灵姬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深意,便笃定的摇了摇头。
:“不会是她,方才你说过,这些人并非冲着君主而去,且又不会伤及无辜性命,若是比狠,便能确定,这两次刺杀都与她无关。”
:“红拂尘制香了得,此间两次刺杀,儿子分明能闻到一股清淡的芙蓉花香,且剑法招式与她所用也相似,若非不是她,还会有谁?”
:“自古君王上位那个不是带着血腥的!若说仇家,只怕蒲卑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只要此事与我族无关就不要多管闲事,他自来心机颇深,这些小打小闹难不住他。”
母子二人商议片刻,随即绝口不提朝中变局,任凭什么大风大浪都是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罢了!
很快,扶青已然查访至辛荑阁,这地方生意口碑是真的不错,装修简直清新雅致,既不奢华也不简陋。要吸引客人自然也少不了舞姬,但其身高体重高矮胖瘦均是一致的,且各个美貌,为防止品德低下的客人骚扰,所有舞姬都会在脸上留下花纹图样,不细看还真像是用火烧过的烙印一般。
且不说这酒楼日日爆满了,连规模都是别家不能比的。不但酒水各种各样琳琅满目,连同菜肴种类也多,如蒸、煮、炖、拌、烤、蘸、几样也是绝佳。不过以上到也不是生意好的重要原因,其真正受人欣赏的是,这地方的隐秘性,别看他处于都城商业中心,但仆子都是经过精心栽培的,除了林婶匀叔账房这三位,其余全是聋哑人,对于客人绝不抬头观其容貌,只能低头侍奉。且除了接待普通客人的大厅外,每间酒屋都十分厚实隔音,只要在此处商议个什么秘密,绝不会透露一丝半点风声。
扶青本身就是打仗军人出身,身材高大魁梧已经很摄人了,加之终年一副冰块儿脸,人往厅中一杵,其余客人便被吓得四散离去。
林婶听闻赶紧前去接待,侍奉下来无一不周到的。
扶青见她不卑不亢,反而升起了疑虑,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问道:“本着实查族人衣食起居等安全考虑,我问一句你便答一句,我不喜欢话多的人,若有遗漏或不妥的地方尽管提醒。”
林婶赶紧附和应是。
随后上前来一位年纪与林婶相仿的仆子,将手中竹简交付与扶青手中,林婶即刻明白其深意,看来慰问是假,查访是真啊!想来那竹简便是记载着族人们的所有信息,一旦谎报,可能性命不保。
:“你等姓氏出处?辛荑阁何时运营?多少奴仆多少舞姬?赚多赚少……?你且报来。”
:“民林氏,凤凰山下僮族人,辛荑阁乃民五年前购置,有仆子十五人,舞姬六人,一日净赚不过一千朋。”说完!匀叔正好送来各个仆子舞姬的籍契递给扶青清查。
直到准确无误方说道:“所有仆子均来自于各地,怪了,这些地方离都城可谓是千里之外,近些年也没出现过天灾人祸,怎的就千里迢迢投奔了你来?还有,你可知从舞姬妨买卖是杀头的大罪,蜀洲律令,民不得染指皇家分毫,你这是明知故犯。”
扶青一拍桌子,恐吓似的态度让林婶故作胆小怕事般的跪地回禀。
:“民不敢。请您息怒,此事有解。”
扶青点头示意,林婶这才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里的仆子都是穷苦残缺之人,家族人丁单薄,才被恶贩拐来行骗,起初民不愿多管,只是见他们被恶贩虐待,死伤无数,这才救下了他们,开了这家辛荑阁。阁中舞姬们也是各地舞姬妨剔除籍契赶出来的劣等舞姬,民也是可怜她们无处可去,免受他人侵扰这才收留。”
扶青脸色略微和缓过来,并再次提醒道:“你等可还有遗漏补充?一会儿我若查出个什么,但凡是这辛荑阁的人都得处决。”
林婶快速深思,猛然想起一人来,赶紧追禀道:“民有一女,身患重疾,常年用药不见好转,只能养在房中甚少出门,方才紧张有所粗心,还请您勿怪。”
扶青不语,示意跪着的林婶起身,爱子之心嘛!便不予计较。他四处打量一番,随无异常也需查找一番,扶青轻轻抬手,众卫队赶紧动作麻利的搜寻起来。
直到来至一处后院,扶青才亲自上前查看。
这园子做的十分精致,眼前有一荷花池拦阻去路,独一个半丈宽十丈长的石桥可通过,随后便是一个小庭院,一丈高的假石山三座,爬山虎藤而绕,石桌石凳偏右摆放,再往右到尽头便是侧门,直通外街小道。
假山身后便是一座精致的三层小阁楼,阁楼正门直对酒楼正后方。穿过小阁楼便是芙蓉小园,园子不大,却种满了芙蓉花,眼下正是花开时节,朵朵娇艳欲滴。树下方立着木桌木凳,桌上只摆放着一套茶具而已。左手边不远处挂着秋千,右手边的花树下放着贵妃榻,想来这酒楼幕后主子也是个闲散的主儿。
随后去往阁楼内部,其中一应风格依旧清新雅致。一楼正厅会客,左手边有工具材料超齐全的厨房和右手边药味极浓的草药房,整装的如同街外药铺一般。二楼分琴、棋、书三房和一个小憩室。而整个三楼则是姑娘的卧房,依旧清雅别致,但看屋子物件,主人家是个闲散懒人无疑了。
最右便是内室,其中光线较为昏暗,只两道屏风隔断,还挂着错落有致的浅粉色惟帘。
忽听咳嗽声!扶青欲往内观望,但毕竟是女子闺房,林婶再三恩求下,才使扶青止步,只是来都来了,怎肯轻易离去,便在屏风外冷冷问候道:“听闻姑娘身患重疾,特来问候。”
:“有劳。民女蒲柳之姿不敢于前恩谢,恐病气过甚侵扰少公康健,望恕罪。”
扶青听她语气低弱无力,一句话落咳嗽不已,心中疑虑便放下了三分,林婶焦急,赶紧吩咐仆子前去照料,自己则恭送扶青快步离开。
人刚刚行至酒楼大厅,忽听一阵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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