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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涓把羊羊逃学的事告诉了叔叔，没几天，叔叔来了电话，说过几天回来，接羊羊去浙江里读书。羊羊把这事儿告诉了奶奶，奶奶凹陷的老眼久久地盯着羊羊，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孙子，要把那面貌特征深深地刻在记忆里，好一会儿，羊羊听到沉重的一声叹息，接着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家人团团圆圆是一种幸福，是中国老百姓的追求，是他们艰辛劳动的动力。起早贪黑，汗水横流，不就为了儿孙满堂，家庭和和睦睦吗？因此，每一个亲人的出走，都会让奶奶受一次煎熬。奶奶的表情很丰富，伤心、痛苦、怨恨、忧愁等等，唯独没有孙儿要去发达地区读书的喜悦与自豪。是自己老糊涂了吗？是自己抱着老黄历在看新日子？你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奶奶捋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的散发：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都外出打工，都把孩子带出去读书，他们肯定是正确的，不会都是傻子吧，那么多人，难道没一个老太婆聪明吗？肯定是自己思想太陈旧了。去吧，让它们去吧。
“奶奶，我舍不得离开您啊。”
羊羊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老人抬起头，就见羊羊的眼圈红了，两颗清泪滑过稚嫩的双颊。
“去吧。在农村这小地方有什么出息。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将来肯定能做大事业。”奶奶说着，瘦骨嶙峋的双手抚摩羊羊的脸，神情立即显得平淡起来。
一旁的涓涓听了奶奶的这句话，眼睛里闪过一阵迷茫，嘴唇不自然地抽搐一下，连奶奶也这么说！涓涓，你真的不能总呆在枸杞村了，你也要展翅高飞，走出这穷乡僻壤。涓涓想到这里，心砰砰直跳。
可是，上次打电话给妈妈，要求去城里读书，她没有答应。这次羊羊去浙江，为什么不趁机想爸爸提出要求呢？涓涓明白，自己一走，对奶奶是个沉重的打击，她无法忍受孤单和寂寞，什么办法能缓解不了她的情绪。奶奶受煎熬，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涓涓，当然心疼。但她向往外面世界的愿望克制了她的孝心。她认为自己不能守着这个家守着奶奶，这样做，等于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与未来。
“奶奶，我也想去浙江读书?。”涓涓这样说话了。
“啊——涓涓，你怎么也想去？”奶奶晃了晃身子。
“外面的教育好啊。”
“啊下学期你们不是槐岗中心小学去读吗？”
“奶奶，槐岗镇和枸杞村有多大区别？就相差几公里？”
“咱枸杞村也出过不少大学生啊。”
“你说好，学生怎么都出去读书？”
“这，这叫打干哄！瞎起哄！”奶奶几乎是骂了一句。
“羊羊不也去浙江吗？您怎么不反对？”
“我，我没反对吗”
“您不是叫他去吗？”
“他调皮、逃学、成绩差，去让叔叔婶婶管一管，或许会好一些。涓涓，你的成绩一直不错，也很懂事，没有必要去浙江，那么远。”奶奶拉住涓涓的手。其实，奶奶凭着自己的敏感，早就从孙女的言行里，看出她的心曲了。从文泉第二次来枸杞村的那一天起，奶奶就感受到涓涓的情绪有所变化，羡慕、崇拜、自卑、向往，交替在眼神里流露。只是没有公开说出而已，她没有表达的机会。你涓涓不可能去父母身边，他们已经离婚，各自都要找对象，重新建立家庭，谁会要涓涓？
“成绩好，去了发达地区，不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吗？”涓涓生气了。
“农村最能磨练人，最能出人才。你看那些将军，那个没有在大山里滚爬过？还号召城市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教育呢？”奶奶说。
“你说的是陈芝麻烂谷子，我不要听！你看人家文泉，现在比我懂的知识多得多，我和他相比，简直就是原始社会人。还有他的表妹梅丽婷，人家就是白天鹅，我就丑小鸭。”涓涓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家的孩子不成器。”奶奶说。
“反正，羊羊去，我就要去！我去给爸爸打电话。”涓涓转身就走。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爸爸，我是涓涓。”
“我知道，奶奶好吧？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奶奶很健康的，作业做完了。”
“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多做家务活。”
“爸爸，羊羊马上就要去叔叔哪里读书了，我也要去。”
“什么？”
“我也要去你打工的地方读书。”
“那，奶奶怎么办？奶奶怎么办？”爸爸的声音很大。
涓涓听了这句话，哇地一下哭了。电话从手中脱落，悬在桌子边，荡来荡去。羊羊慌忙拿住，那一边，涓涓爸爸一直在说个不停。羊羊见涓涓哭得悲疼欲绝，不知所措。
奶奶犹豫着，此时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合适。涓涓这孩子着实可怜，不到两周，父母闹离婚，他们哪有心思关怀孩子？顶多就是春节回家给孩子买几件衣服，几袋零食。如今，这村子里孩子，有都随父母去外地读书，不说读书好与坏，起码能享受天伦之乐。相比，涓涓不是个多余的人吗？
想到这里，奶奶毅然决然地拿起电话。
“宝发，让涓涓去你那儿读书吧，村子里孩子都去了，她心里好受吗？”
“妈，在这里上不了本地的公立学校，外流工的孩子只能上民工子弟学校，办学条件很差，不如槐岗小学啊！”
“哦，涓涓，你接电话，你爸说民工子弟学校不如老家学校，条件差。你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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