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接过电话,怒火中烧。在电话里又哭有叫。最后说:
“条件再差,我也要去!”
“你不后悔?”
“刀山火海,也不后悔。”
“真的?”
“真的。”
“那你就和羊羊一起来浙江,我跟宝生叔打个招呼。”
“老爸万岁!”涓涓兴奋地跳起来。
当晚,涓涓给文泉、班主任。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打了电话,向他们这个好消息。
可是,羊羊总是无法入睡。
他忽然对自己的村庄红柳湾,产生了无限眷恋之情。他喜欢这绿浪翻滚的田野,和那野花的幽幽香味。放学了,他躺在古柳粗大的杆上,以书当扇,悠悠地舞动着,如神仙一般,看如洗的蓝天上云雀敏捷地升天,看茂密的松林上白鹭自由地飞翔,看荡着涟漪的塘面上野鸭交颈而卧,直到夕阳直坠西山,劳动归来的乡亲扛着锹锄,吆着鹅崽慵懒的走向炊烟袅袅的村庄,再喂一把黄橙橙稻谷,赶进栅栏,等待明早在去那野荬萋萋的坡地。直到黄昏伴着塘湾里的雾气弥漫开来,天色渐晚,也就看到岗地的十字路口,晚夕映照一个如弓的背影---------那就是奶奶,在等她的孙子羊羊。
如今,要去面对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在喧闹的城市里生活,远离这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巨大的反差,羊羊不敢想象,幼小的心灵是否能承受?
2
今天羊羊爸爸就要回来接羊羊和涓涓了。羊羊和涓涓拉着奶奶,伫立在红柳湾的桥头,等待爸爸的归来。冒着绵绵秋雨,奶奶搂着羊羊,身子不停地抖动。她的脸色那么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如雪的头发,在瘦削的肩头散落着------她有五男二女,人称福奶奶,可是,儿女们带着孙子孙女,都出去了,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连老伴去世了。马上,涓涓、羊羊也离她而去,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煎熬啊。
羊羊看到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穿过透明的雨摹,他断定是爸爸。羊羊冲过去,丢下了孤独的奶奶,手中的那把雨伞,从手中脱落,飘飞出去了,他全然不顾,伞如受伤的蝴蝶坠如迷离的水塘里。
“爸爸,爸爸-------”
“叔叔,叔叔------”
羊羊和涓涓同时叫起来。
来迎接亲人的老人和小孩,慢慢地多起来。那些从上海,浙江,江苏等地辗转归来,在火车站又巧遇一起的,回来同乘一辆乡村公交车的,接小孩上学的老乡们,有的还在车上叙说着外面世界的奇闻佚事,有的透过玻璃正在车下的人群中寻觅着亲人的身影。
暑假里和孙子孙女团聚的爷爷奶奶们,只觉时间短暂,转眼又是一场生死离别。
羊羊,此刻忽视了奶奶涓涓的存在。
奶奶蠕动着瘪陷下去的嘴巴,看激动人心的那幕悲壮。她问,何时才能结束这种漂泊异乡的生活?这年头是咋啦?山洼里的地荒了,牛羊跑一两里路也糟蹋不了庄稼。村庄里的老房子倒了,蒿草封闭了庭院,家家忙着去镇上买鸽子笼一样的商品房。三所学校合并成一所。不是说一块黄土养一块人嘛?不是唱谁不夸俺家乡好嘛?可这人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跑了?就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的?
“妈------妈-------”
小儿子宝生的一声叫喊,打断了老人的思绪,一行老泪纵横着,拌着秋雨潸潸而下,一双黑褐色手颤抖不已。
“宝生,宝生,你回来啦?
“我接羊羊和涓涓去义乌读书。”
“家里学校怎么啦?不中吗?”
“羊羊不听话,太让您操心了。”
“哦……?”
“羊羊在家,我们不放心,怕他被你贯坏,我们要带去好好管一管啊”
“哎……?”
“看您衣服都湿了,羊羊、涓涓拉奶奶回家。”
“我自己走。你超头走啊。”
“哥,姐,每人给了二百元,叫您买点吃的、穿的。”
“我有。我卖西瓜得了五百元啦。”
第二天早晨,羊羊和爸爸整装待发。
汽笛又一次响了。羊羊仿佛五雷轰顶,心里如打碎了无数的酱瓶,酸甜苦辣咸,混搅在一起。别了,奶奶,别了,枸杞村。奶奶端立在桥头,朝霞映照她们那雕塑一样的背影。
卖票员攥着羊羊的胳膊,使劲往车上拉。羊羊的泪水涌了出来:“爸爸,我不想去了。”
“不行。”丁宝生冷峻地说着。
汽车转一个弯,再爬一个坡,就看不见奶奶和了。羊羊用头撞着玻璃。涓涓此时趴在窗口也哭得泪湿衣襟。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把羊羊按在沙发上。窗外的树影刷刷向后倒去。他再也不能去清凉红柳塘洗澡了,也不能去芦苇丛里听美妙绝伦的鸟叫,再也不能追诼斑斓的野鸡了,再也不能躺在老柳树上睡觉了。他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对城市的向往和憧憬,只有对枸杞村的无限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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